不知为什么,常星留感到一阵恶寒,他的背后开始冒出了冷汗,他一回头,发现X和吕不遵扭身准备离开。
他赶紧拉住吕不遵,一脸焦急:“你上哪去?”
吕不遵一头雾水:“他让你进去,又没叫我,我们是观察者,当然要去观察室咯,不然怎么评定你的分队?”
“能不能透露一下这个分队标准?”
“标准倒没有规定死。不过按现在的标准来看,一般是能在‘异时’里展开屏障的算作有天赋的,能集合元素的则是更为优秀,会被选调入调查组。只能感知‘异时’而对元素不敏感的,就比如我,就加入行刑队啦。”
“有没有什么秘诀来着?”常星留还沉浸在考试的理解之中,凡是考试总是有攻破机会的吧?就像是高中的各类一模二模期中期末考,没有头脑的人还不能凭本事考出点名堂来?比如口诀?小抄?巧妙的作弊?他双目泛着亮白,干巴巴地眨着眼期待着师兄的悉心指导。
《火影忍者》中的漩涡鸣人第一次参加中忍考试的时候,考场里一半以上都在作弊,有用写轮眼的,有用白眼的,有在头顶上吊镜片的,还有用虫子偷看别人卷子的。真实地展现了什么叫做“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作弊大会。
吕不遵却无比纳闷地看着他,“秘诀?没有!你在说什么梦话?”
常星留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怅然,如果说加入组织是上了一条贼船的吧,那这条船很有可能已经在下沉了。
“好了,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吕不遵咧着嘴,“其实加入行刑队也不错啊,这个部门一年半前刚成立起来,福利待遇都还不错哩!”
“你们还有哪些部门不是刚成立的?”常星留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调查组咯,那是三年前就成立了的。”
常星留欲哭无泪。
转过头,那名技术员还在笑眯眯地看着他,保持着“请”的姿势,只不过他这一次的脸上明显多了种“幸灾乐祸”的表情。
“你就笑吧!我死也要拉着你一块!”常星留恨恨地说,一脚跨入了大门之内。
检测室的内部也是和之前常星留被拘束衣绑死的空间挺像的房间,只不过这一次没有那么冰冷的装饰,也没有隔音和防撞设备,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房间,四周是灰白色没有上漆的墙面,有些地方甚至还能看到岩壁特有的坑洼。
X站在常星留对面,只不过两个人中间隔了一道透明的强化玻璃。
“现在是零点零一分,我们已经进入了异时的范围之内,接下来我会示范一次元素的具象化形态,有利于你对元素更近一步的理解和掌握。”
X翻开双手,伸展开双臂,整个人摆出一副“十字架”的姿态,把常星留吓了一跳,差点以为他要原地起飞。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结结实实地把他唬住了。
从四周覆盖着钢化玻璃的岩壁处,传来了一阵层叠的“咔嚓”声,常星留扭过头看去,发现岩壁上的玻璃全都裂开了,这种7毫米能够均匀承重72公斤的预应力强化玻璃像是气泡般脆弱,而裂缝像是细小灵活的小蛇在不停地游动,随着它们爬行的轨迹,密密麻麻的裂缝开始铺盖着表层。
玻璃开始破开一道窟窿,从岩壁的外沿,伸进来一截枯枝,同样的现象发生另一侧的岩壁上,无数枯枝从岩壁的背后延伸进来,像是一双双干枯苍老的手,抓裂了玻璃,在里面不停地抓取,似乎想从中掏出什么东西来。
繁多的枯枝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棵大树的雏形,枯枝混合在一起,交缠,贴合,延伸,它们组成了墙面一般的网,密不透风,枯枝或柔或硬,上面没有任何叶子,没有生命的气息在上面游走。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魔术能够完成的场面了,有一节树枝刺穿了常星留和X相隔的钢化玻璃,他瞪大了眼睛抚摸着面前的枯枝,却感觉像是摸到了钢铁,在古井的微光之下,那些枯枝似乎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它们要比看上去更为坚硬。
“这……就是元素?”超乎常理的现象真实地出现在他的眼前时,纵然他已经脑补过无数超能力的场面,却还是让他惊叹不已。
“这是精巧地集结元素并将其以某种方式释放出来的力量,我们把它称作是‘时诀’。”X打开身后的门,门后通向的是监控室。
这时候常星留脚下的平台微微震动,中间裂开一道缝隙,缝隙逐渐展开成一个空洞,空洞之中机械声轰鸣,缓缓地升起一张躺椅。
躺椅上面接驳各种复杂的电线,挂在躺椅顶部的是一个透明面罩的头盔,针刺状神经触点透过头盔的内侧突显出来。
“这个我见过!这是‘Animus’的第几代?是不是我会得到远古祖宗的身体记忆?”常星留突然眼前一亮,围绕着躺椅哇哇大叫。
“他在说什么?”X皱着眉头问道。
“《刺客信条》,一款RPG游戏,里面就有这个设备。”一名检测部的成员淡淡地说明,他笔直坐在仪器面前,口里却不停地嚼着口香糖。
X默默抚额,说:“继续。”
常星留正围着躺椅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房间里传来一阵由扩音系统里传出来的声音:“请你躺到椅子上,戴上头盔,注意,突出来的刺点要对准太阳穴。”
常星留一脸兴奋地躺到椅子上,他摘下了悬挂着的头盔,试图调整突刺。
“当你准备好了的时候,我们会在你的脑部进行测试,本测试可能会过于真实,但对人体无害。”广播里又传来了友情提醒,可是他在说话的时候常星留还能听见话筒里“吧唧吧唧”的咀嚼声。
常星留白了一眼,坐正了身子,刚把神经触点对到了太阳穴的位置,那突刺就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一样,猛地从头盔内侧窜出来,像是电钻般旋转般扎入常星留的太阳穴之中。
常星留的动作一滞,就觉得头顶里传来一阵冰凉,像是有根弦在大脑里越绷越紧,他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眼前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愣了半天,发现自己的意识还在,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双脚,也能操控着手脚活动,但他眼前就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坑爹啊!你们这机器把我弄瞎了!”常星留在心中大喊。
突然他安静了下来,因为他看到在他的眼角处有一团亮红色,正在不停地扩散着,像是一束越来越强的光团,要把整个黑夜都吞噬一般。
常星留看着那团逐渐提升亮度的光团,觉得自己在注视着一轮红日的升起,他看着血色般的圆轮,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像是遇见了一位久违了的故人,胸腔里涌动着激烈的情绪,一股暖流在他体内游走冲刷,像是海浪在呼啸着。
“你终于来了。”红日里似乎有人在说话,他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传达于广阔的天地之间,常星留站在红日之下,它的高度已经攀升到常星留不得不仰望它的地步,可他心里并没有敬畏,而是同情。
这股同情的心情从何而来?常星留自己也没想明白。
我终于来了?是在说我吗?常星留觉得莫名其妙。
“我等你很久了。”红日说了第二句话,与此同时,它的光芒突然收敛了起来,不再想初升的旭日那么耀目,要么刺眼,而像是一条看不见的绸带,把它针刺般的光芒都包裹了起来。
“你是谁?”常星留对着那团红日问道。
在他的印象里,压根就没有哪个人会有这种“好久不见”的亲密关系,在他过去的十九年光阴里,他向来是独自一人,独来独往,和他关系最好的也不过是在垃圾堆旁捡来的一条被人遗弃的狗。
那条狗当时瘦不拉几的,眼角裂了一道,全身的毛都开始泛黄,还有不少是被烧焦结团的毛发,应该是一些调皮的小孩子拿打火机欺负野狗来着。
常星留捡回来好心收养了一阵,一个月后狗的样子终于有些改观,他的营养也跟上来了,不再像之前见到的皮包骨头,身上的毛已经修剪过几次,当年受欺负的迹象也逐渐消退。
可是它已经死了,死之前常星留还没来得及给它起名字。
其实仔细想想,那条狗本来就是没剩下多长时间才被人遗弃的,一条暮年的狗再也起不到年轻气盛时的作用,理所当然地就被人舍弃了。就算常星留不救它,它也差不多已经走到尾声了。
那团红日当然不可能是那条狗的亡魂,它说话的语气像是超越了时间,就像一个人站在你的面前,对你讲话的同时目光落在你的背后,仿佛是对很远的地方对话一般。
它不是在和十九年光阴里走来的常星留对话,那语气的深意超越了那短暂的年份,它悠悠地开口,仿佛并不在意时间的流动。
那是一个生存了多少年的人才会有的语气?充斥着沧桑和悲凉,时间对它来说不过是一个会变动的数字而已。在常星留的印象中,恐怕只有被五指山压了五百年的孙猴子才会有这种语气。
他沉默了五百年,开口便满是尘土和沙砾,和那粗糙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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