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星留感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梦,他站在宽广无际的星空之下,头顶上的满目的繁星像是在河水里的宝珠般闪烁,他看着星辰缓缓流转,站在无比的黑暗之中。
他能感觉到自己在做梦,却没有办法让自己清醒过来。
忽而他失去了平衡,脚底下的大地消失不见了,他被重力拉向深处,头顶的星辰离他越来越远。
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他又听到了一阵声响,那连绵不绝的潮汐声。他的脚底下出现了无比漆黑的大海,海浪拍打着黑曜石般的礁石,星辰的光打在上面竟然照亮不了礁石的面目!
他还在不停地加速下落,视线里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重力加速度加持在他的身上把他变成了仿佛一颗从空中坠落的流星,照这个速度坠落到海面上,无异于正面迎上一辆开到120迈的卡车之上,还是以同样的速度正面相撞上去!
他会因为海面的表面张力而被压成一块肉饼!
可这片漆黑的大海似乎有异样的魔力,它看上去仿佛能够包容一切,就连光都不能轻易从它的怀抱之中逃窜!
他坠入了海水之中,轻易地突破了表面,他的身子正在慢慢地沉入海底。头顶上的星辰依然还在流转着,它们的光只能停留在海面上。他看到海面上有一个黑影站在那里,他低着头,像是在俯视着海水里的常星留。
星光照亮了他的脸,常星留惊出了声,海水边沿着他的嘴涌入他的气管,堵住了他所有的声音。
他越想要挣扎,身形却无比加速地向海底沉去。
他的意识正在远去,可他的眼睛依然瞪得巨大。
他看到了自己!海面上俯视自己的,是另外一个自己!
常星留猛地从梦中惊醒,他刚一动弹就听到耳边一阵咣当声,他想要起身,却根本无法动弹。
他茫然地看向自己的身体,却看到一张厚实洁白的“床单”,自己的手被固定在那“床单”之下,他的双脚也是被死死地固定住了,他试图转了转身,只能听到耳边一连窜的“咣咣咣”声。
他明白过来了,他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拘束衣,双手双脚都被结实的牛筋带捆得死死的,他此刻被人绑死在了一张铁床上。
常星留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稍微冷静了下来,开始留神观察起周围的情况。
这是一个封闭的房间,房间不算大,大概不到二十平米,墙壁的四周都挂上了隔音毡和海绵垫,做好了足够的隔音和防护措施,地面是几十块镜面般的花岗岩拼接成的,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极为私密的房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不让里面发生的事情传出去。
亦或者,不让里面的人逃出去。
因为常星留看到墙面上还留有一丝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在正对着常星留的高处,还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但上面的玻璃是单向玻璃,应该是观察室之类的地方,那些处心积虑的人就会站在那个位置向下俯瞰着常星留。
像是看着某种卑劣的野兽。
观察室的有几个人影在走动,有人趴在窗户上,留下带有毛边的人影,他似乎在观察着常星留。常星留在拘束衣里悄悄地比了个中指。
上面的人影忽然多了起来,影影绰绰地,像是一场小型聚会。有个身影在对着其他人下达着什么命令,于是人影们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他们观察着常星留,常星留就反过来观察他们。
常星留逐渐明白过来了,自己现在已经被关在了某种拘留室里,那些人影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他曾经在电视上看过,一般上演到主角被捆绑在铁床上不是严刑拷打就是人体实验,满满的“是非之地”的气息。
常星留暗暗在心中立下了一个原则:待会不管谁过来,他就要装作一副听不见的样子,无论对方提什么问题,他也要充耳不闻,闭口不答。
要和邪恶势力斗争到底!
正在他无边无际的想象之中,铁床正对面的大门打开了,一个靓丽的身影轻移碎步走了进来,来的人居然是一位女人,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衣,上面缀满了闪瞎常星留眼睛的亮片,下身一条暗红色的皮裙,一双紫红色的高跟鞋,跟细如刀锋,她就这么一路朝着常星留走过来,神情冷漠,步步生风。
这是什么?朋克女王?常星留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看来是先用美人计了,常星留深吸一口气,心态平稳如老僧入定,任她什么蛇蝎美女,统统不理不睬!
走到近处常星留才看到对方的眼睛上粘了一双特别浓密的假睫毛,同时还涂着鲜红的口红,那颜色就像是昼伏夜出的吸血鬼刚刚饱餐一顿归来,她笑眯眯地看着常星留,耳边的银十字耳环晃了晃,那感觉就像是吸血鬼在看着她的储备粮。
惊为天人。
对方的这种闪亮登场,第一面就把常星留三魂中吓跑了两魂。
不过剩下的一魂也不好受,因为对方张大血口说出的一句话说就是……
“巧克力味的大便和大便味的巧克力,你选一个。”
“What?”常星留一秒破功,打破了自己打死不说话的原则,他完全被对方强大的气势压制住了,脑海上原本循环播放的“杀了夏明翰自有后来人”革命先烈的谆谆教诲烟消云散。
“你好朋友和你女朋友掉水里,你救谁?”女王再度发话。
“我……”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
“薛定谔的猫是死是活?”
“我怎么知……”
“冬天来了,天气降温,我觉得很冷。什么很冷?”
“啊?”
“行了行了,”另一个声音在女王的背后响起,X推开门走进来,拍了拍掌示意停止,“你别老拿一些图灵测试题来考他,我们又不是在区分机器和人类。”
女王的眼珠调皮地转了转,吐了吐舌头,“我就是逗他玩嘛,他看起来挺傻的样子。”
“欺负新同事可不是什么好兴趣。”X皱眉。
“是不是还两说吧?听说他被时空修复过?”女王说。
X点点头,目光投向常星留,却接受到了常星留惊魂未定的感激目光,感谢他让这女魔头停止了提问。他微微动容,“的确有些特别,他前天被时空修复了,昨天就适应了异时,这是从来没有出现的案例。”
女王撇了撇嘴,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敲着她的高跟鞋,“你们检测部倒是又有新的研究对象了。”
她转过身来,X看到她的妆容也微微吓了一跳,他尽量压着自己声音,显得平静一些,“你这花的什么样子?赶紧洗了去!”
“好咧。”女王欢快地应着,小跳着步伐到了X的身边,突然停了一下,在X的身边压低声音说,“可别又玩坏了。”
“都是为了接近真相。”X回答沉稳。
女王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轻轻地切了一声,她从X的身边经过,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
直到女王走出门外,吕不遵才贴着墙边挤了进来,一脸“我可不想和这个女人搭上关系”的表情,溜进了拘留室,走到常星留的床边。
吕不遵朝着常星留挤眉弄眼,那样子似乎在说:“嗨,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常星留把头一转,不想看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X扒开常星留的眼皮,用手电筒分别在两只眼睛上照了一下,说:“看来意识恢复得差不多了。”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常星留直勾勾地盯着X。
X依然带着他那漆黑无比的墨镜,隔着镜片,常星留看不到X的眼睛,也根本猜不出来他究竟想要做什么,这一点让他心里无端开始发毛。
“你还记得什么吗?在你昏过去之前?”X问道。
常星留的目光恍惚,“我记得学校组织远足……爬到半山腰的时候下了暴雨……我们就在神社过了一夜……”
“还有你的生日派对呢!”吕不遵忍不住插了一句,被X狠狠地瞪了一眼让他别多话。
果然,常星留神色黯然,目光低垂,显然是被吕不遵的话勾起了伤心的往事,全班的同学没有人记得他的生日。
一丝光亮忽然在他的眼中一闪,他猛地振作起来:“何莲芝!何莲芝怎么样了?”
“没想到你还挺为别人着想。”吕不遵又忍不住嘲了一句。
X安抚着常星留说,“她没事,时空修复之后她跟往常一样,也不会有后遗症也不会有当时的记忆,对她来说就是在神社里睡了一觉直到天亮这么简单。”
常星留的眼神更加迷茫了,“你们说的时空修复……到底是什么啊?”
X和吕不遵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吕不遵过来解开常星留身上的束缚,但他只是解开了常星留与铁床之间的固定带,并没有解开他身上的拘束衣。
“想要具体了解这件事的话,请跟我来。”X说,随后他在对讲机里说了一句,“我先把他带过去,待会检测数据出来了交给我。”
“明白。”对讲机里回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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