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常星留问道。
“眼罩啊，这还看不出来？”杨于奇比他还纳闷，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我知道是眼罩，我的意思是……干什么用的？”常星留继续问。
“哦，”游跃从旁边插了一句，“我忘了告诉他了，我的错我的错。”
杨于奇也才反应过来，给游跃的胸口结实的一拳，“你这家伙办事我是真的服气，我还以为他得了失忆症了！”
常星留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个人的对话，手里握着那副熊猫眼罩出了神，他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他说不上来。
“是这样的，”杨于奇和游跃打闹完又补充道，“待会我吸引她注意力，你去给她把眼罩戴上。”
“给谁戴上？”常星留更加迷惑了。
杨于奇眉头一挑，不耐烦地说，“何莲芝啊，还能有谁？”
“为什么要给她……”常星留那像是绕了地球一圈的反射弧终于有了反应，他恍然大悟，“她今天生日？”
杨于奇更加惊讶地看着他，“你才知道啊？都做同学三年了，你连人家生日都不知道，我都替你难过啊。”
常星留撇了撇嘴，想说些什么，却又止住了，心里的那股溪水似乎止住了，它遇到了更加沉重更加庞大的阻碍，于是它再也没有欢快地高歌猛进，在它飞快地奔腾的时候，就注定了会在下一个关头上撞得粉碎。
“知道了。”常星留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好，就这么说定了，各部门准备！”杨于奇眉飞色舞地对着神社里的同学们招手，里面的人重重地点头回应，看起来他们都为这一刻的惊喜准备了许久，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干劲。
杨于奇满意地点头，像是带队出征的大将，他大手一挥，喝道：“出击！”
沿着小道往回走，常星留看到何莲芝被几个女生包围着，有一个女生在何莲芝的身后对着他们这个“蛋糕小队”打手势，看来杨于奇他们确实准备得很充分，连女生那边都已经买通了。
杨于奇指挥端蛋糕的人先行停下，由他和游跃以及常星留打头阵，他指挥常星留沿着山路往上走，从何莲芝的背后绕过来，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而杨于奇和游跃则负责跟何莲芝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真的可谓是分工明确，条目清晰。
常星留跃过山路，被站在何莲芝身后的女生引路过来，那个女孩子叫什么来着，常星留记不住她的名字，只见她蹑手蹑脚地接近何莲芝，每一次抬脚放脚都十分小心谨慎，同时用手遮住了口鼻，压低了呼吸。
看到她这么凝重的样子，常星留忽地想笑，却被女生狠狠地瞪了一眼。
走得近了，也就能听到杨于奇他们的对话，他听到杨于奇说，“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呢！”
他一愣，像是一双手沉重地压着他的心脏。同样的话，他也说过，此刻再听，却听出了不同的滋味。
位置差不多了，在杨于奇的眼神指示下，常星留把眼罩从背后给何莲芝戴了上去，很是意外地，没有看到何莲芝受到惊吓的模样，她只是轻轻地颤了颤身子。
眼罩刚戴稳，隐藏在树梢底下的“蛋糕小队”一副迫不及待地模样钻了出来，嘴里唱起了“祝你生日快乐”的歌曲，常星留全身像是走过了一道电流，他凑在何莲芝的耳边，说了一声，“生日快乐。”
何莲芝浑身一震，她听出了这个声音，猛地摘下了眼罩，正巧这时候蛋糕送到了她的面前，可她却没有注意这个，她扭过头去，却只看到了那个打手势的女孩，还有一个人，却不见踪影。
她想动却被四边的人都围住了，杨于奇把寿星帽戴在她的头上，他们都带着一脸喜悦的表情说：“班长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生日蛋糕上插着十八根蜡烛，上面用草莓酱写着“班长生日快乐”的字样，她一愣说，“怎么就一个蛋糕？”
杨于奇一怔，又笑了起来，“原来班长是个吃货啊？早知道我们就多订一个蛋糕了！”
全班同学也跟着笑了起来，何莲芝也跟着他们一起笑，却把手里的布袋往身后藏了起来。
常星留一个人蹲在神社里，这时候神社已经空了，只剩下拆掉包装的塑料袋和装蜡烛的盒子，他能闻见奶油的香甜气味，却离着那群热闹的人远远的。走出来的时候他看到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好事的笑容，带队的老师慈爱地看着这边，就连不苟言笑的刘主任都笑着说，“现在的年轻一代啊……”，隔壁班看着这边闹成一团，眼里带着羡慕的神色，恨不得自己也在今天过生日。
他蹲在那里，一根一根拔着神社的石头缝里长出来的荒草，他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可他就是这么不停地拔着，这样似乎就可以放空自己的脑袋，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有时候就是这样，夜空中的月亮太过于皎洁明亮，它身边的星星就会变得暗淡无光，人们看到月亮的时候，自然忽略了星星的存在。
不要高兴地太早，他这么告诫自己。
城市的东北处，郊区密林，地下深处。
这是一座修在地下的工事，墙壁都被平整地开凿开来，坚实的石块之间打穿了一处又一处的岩洞，把每个区域都连接到了一起。高精密的仪器摆放在各处，忙碌的工作人员坐在各自的计算机面前，手指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下纷飞，手影在极速之下变成了残影。而一个人影站在这群工作人员中间，抱着双臂看着眼前的大荧幕，荧幕上投射出来的，是一群远足的班级欢声笑语的场面，看上去温馨极了。
人影一袭黑色长袍，长袍裹挟着整个人的身躯，却没有一种宽松感，反倒是像是紧身服一样贴合着身躯，穿出了紧身衣的感觉，他盯着荧幕，眉头在墨镜的背后皱了皱，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我们的主角在哪里？”
“据观测他一个人进了神社里面，实时监控不好接入，无法看到他具体的样子。”有人回答。
“还有实时监控不到的地方？”黑袍疑惑。
“说不清楚，神社里面似乎有信号干扰，视频传输会受损，只好在停留在神社外围。”
“看他那样子，应该是躲起来偷偷地哭了吧？”另一个人从身后走过来，递了一杯咖啡给黑袍，自己喝着罐装的可口可乐。
黑袍接过咖啡，顿了一会，说，“不要总是喝碳酸饮料，对身体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吕不遵撇了撇嘴，“您可真像我爹。”
“你爹？”X回头凝视了他一眼。
“我是说我亲爹。”吕不遵耸了耸肩。
X转过身去，抿着咖啡，观察着荧幕上的人群。
“真的有必要观察他吗？”吕不遵也看着荧幕，“感觉是在浪费时间啊。”
“为什么这么说？”X问道。
“我们的目标不是有潜质的人吗？可你也看到了，他今天早上原原本本地在宿舍里醒过来，昨晚的事情都不记得了，这明显是被时空修复了啊。没有潜质的人会被时空修复，这不是最基本的道理吗？”吕不遵说道。
“我不这么认为。”X说，示意边上的工作人员。
“什么？”吕不遵一愣。
大荧幕上的画面变了，时间被倒转过去，像是回放的镜头，荧幕上的每一人都在倒退着，从山腰退回了街区。
“这里，”X指着屏幕，“看他的表情。”
那是常星留在街面听到了车祸的时候，荧幕上的常星留一脸怪异地抓着前面的女生的肩膀，得到了回答之后第一反应是抬头看向西侧又立马扭头看向了市中心的那座高楼——问鼎大厦。
“一个没有记忆的人，会把车祸和问鼎大厦连接起来吗？”X盯着吕不遵的眼睛。
吕不遵气势弱了不少，却又嘴硬道：“可他的确被时空修复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X面色同样凝重，“我也在想这是为什么。”
突然他身形一动，把咖啡放在边上的桌上，从椅背上抓起了腰带便往外走，脸上神色匆匆，眼角似有青筋隐隐跳动，像是卧着的巨龙。
吕不遵一脸慌张，手忙脚乱地把可乐丢到一边，赶紧跟着X的步伐问，“去哪？”
“远足。”
“真要收他啊？万一他真的没潜质……”吕不遵一脸犹豫。
“跟潜质没关系，我只是隐隐觉得，”X停了下来，呼叫了电梯，“那座神社……有问题！”
吕不遵愣住了，这个原本温和的男人似乎变了样子，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难以接近的气场，如同悬挂着无数柄小刀的矩阵，走在他身边的人都被这种无形的气场割伤，他站在那里，像是一尊充满神威的佛像，不动如山。
这一刻他明白过来，X是认真了。
吕不遵难以承受这种气场，不自觉地退了几步，又撞到身后的人，对方嫣然一笑说，“出门啊？忘了跟你说了，今天可能会有暴雨呢！”
吕不遵赶紧离对方远一些，嘟哝着，“下雨下得我都快发霉了，所以我才讨厌这个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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