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站了起来,仔细打量着常星留和他手中的长刀,眼睛一亮,“‘时器’排斥血源,契约废弃,你并没有滴血过,‘时器’居然会认同你,你是第一例!”
常星留无比茫然地看着他,“你能把你那眼神收一收吗?我看着有点瘆人……”
说实话X看他的眼神就好比老鸨看着贵公子照顾生意,黄鼠狼看到金黄娇嫩的火鸡……
“咳咳……”X轻咳一声正色道,“‘时器’是通过冰槽锻造出来的,取上好的玄铁和复合钢锻造出柔韧和刚度适中的兵器毛坯,再以高温淬炼后投入冰槽之中冷却并沉降入寒气。到最后从冰槽中取出来的兵器会被时空之井附上一层独特的效力,使用得当,对使用者来说相当于如虎添翼,而且也是唯一能对‘时间狂徒’造成致命伤的兵器种类。”
“我就先不问你‘时间狂徒’又是什么劳什子玩意,我的意思是……”常星留提着手中的长刀,感觉手腕酸痛,“现在是什么情况?”
吕不遵翻起白眼,“这不是应该问你吗?你做了什么?”
“我刚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握着它了。”常星留表情无辜。
“一般从冰槽中锻造完成的兵器,也就是我们称作的‘时器’,都具有独一无二的特性,但这些特别的力量往往十分强大,就连铸剑之人也难以驾驭。所以我们通常都会加入一个步骤,就是在锻件成型之前,先在玄铁的表面融入使用者的精血。
玄铁是一种特有金属材质,它是目前发现的唯一一种‘活金属’,内部的铁芯与精血相融后会锁死金属,从此之后除了精血的主人,其他都接触到由玄铁制作而成兵器的人都会产生排斥作用,你可以理解为你给自己的兵器上了一道防盗锁,别人想要触碰就会发出警报。只不过所谓的警报并不友好,往往会让人付出血的代价。”X仔细地解释其中的含义。
“那锻造这件兵器的工匠不会被玄铁弄伤吗?”常星留问。
“玄铁只会对近处的活体生命有反应,装备部的工匠都是都用机械化手和吊臂完成锻造工序的,只不过投入冰槽之后,兵器中的锐气会被激活,到那时候就连机械手臂都无法轻易靠近。”X说道。
“所以目前的意思是……”常星留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吕不遵,他手心的血染红了整只手掌,身下是一块结成冰的血潭。“这把刀,是属于他的?”
X点头,“吕不遵在半年前找到了这一块玄铁,滴血之后由装备部打造而成,今天正好是取出冰槽的日子,可是没想到‘时器’居然拒绝了他,反正选择了你。”
“喂喂喂,别把这么要命的事情推到我身上好吗?你身后的那位大哥脸上杀气正浓啊!”常星留一脸的“跟我没关系”的表情,“说不定是这破刀没睡醒,认错人了也有可能吧?”
“如果你说是电脑系统出现错误数据的话还有可能,毕竟就像千年虫那次引发的巨大灾难,可这种以精血作为甄别的方式……至少你们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基因层面上截然不同,铁芯错认的概率极低。”X一脸认真。
说话间,吕不遵忽然站了起来,二话不说走到X的身后,伸手去摸他绑在腰间的皮带,X侧过身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却没有阻止他。
吕不遵从X的皮带上抽出来一把精致的小刀,刀身弯成一个弧线,像是一把匕首,却没有刀柄,只有一个圆环钻空在刀身的末端。
他手指穿过圆环提着小刀朝着常星留走过来,脸上的表情不阴不阳,看得常星留头皮发麻,不禁后退了几步,可是他的身后就是冰槽,阻挡住了他的退路。
吕不遵抓住他的手腕,强行地把他的左手拉到自己的跟前,小刀凑了上去。
常星留急了,奋力挣扎,“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常言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吕不遵目光一冷,一股大力扯动,连带着常星留左半边的肩膀拉到自己的身前,伸手在他的颈部偏左的位置按了一下,常星留浑身一阵痉挛,身上原本反抗的力量像是被吸入了空洞,消失不见。
面对着经过专业训练的人,常星留这个普通高三学生完全不是对手,被吕不遵彻底地压制住了,他的左手被翻了过来,手背朝下。
吕不遵把小刀压在他的手掌之中,在他的掌心里割了一道,“啊!”常星留感觉到一股凉意,随后大脑里传到一股钻心的疼痛。他看到手心里有鲜红的血液落下,吕不遵同时拉过他的右手,手中还握着那一柄时器。
落下去的血滴正好滴在了时器之上,血珠在长刀的刀身上散开来,像是撒下了一片细碎的红色宝珠,刀身泛着清冷的光泽。
常星留不停地喘气,额头冒出汗水,吕不遵丝毫不顾他的疼痛,正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那柄长刀,时器都是通过滴血认主的,如果他吕不遵的血没有效果,那么滴上常星留的血也会变得如何呢?
X沉默地看着二人,也没有出声阻止,只是面色变成格外凝重。
长刀在吕不遵的目光下开始微微地震动了起来,原本平息下来的时器又开始了隐隐地咆哮,就像是天边滚滚的狂潮落下,又从天际线外再度传来了巨浪的呼啸声。
吕不遵眼前一亮,“果然是……”
话还没说完,他直接倒飞了出去,撞到了岩壁的冰层之上,他被震得体内气血翻滚,冰层在他的身后开裂。
他是被常星留一手甩开来的,此刻的常星留像是发狂般地躁动起来,手持着长刀,声音高昂,那模样像是痛苦又像是暴怒,手腕上下翻动,仿若在用长刀和一名看不见的敌人拼死搏斗。
“不就是割了手心吗?有这么痛吗……”吕不遵一脸茫然地看着常星留。
X退了几步,离得常星留远了一些,“不,是那把刀的问题。”
持剑狂舞的常星留面容逐渐变了,他时而像是一个狂怒的暴君,时而又像是一个稚嫩的孩童,害怕和愤怒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表情复杂到了极点。然而更让吕不遵震撼的是,他手中的那把长刀,逐渐起了变化。
原本清冽如水的刀身此刻像是着了火般通红无比,握着的刀柄部分像是烈火燎过的荒原,露出它的干涸和狰狞的一面来,火势逐渐加大,烧过的刀身无一起了变化,就连长刀的小镡都被波及,刀镡在火光之中一闪而过,化为乌有,代替它的是一个表面鎏金的镂空球体。
吕不遵和X同时睁大了眼睛,眼前的现象超乎他们的认知,那根本不是一把刀上着了火,而是那把刀在火中重生!火势背后的刀身彻底变成了另外一种武器,刃尖和刀背都被扭曲变形,隐隐之中,他们像是听见了悲鸣声,却分不清是这把刀发出来的还是常星留。
常星留的表情极端痛苦,刀身的变化甚至反应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耳孔和鼻孔处都留下了几道殷红的血迹,浑身触电般地颤抖,像是几近崩溃的前奏。
吕不遵咬了咬牙,决定上去帮忙,他刚起身就被X拉住了,X递给他一柄短刀,锋利无比。
X说,“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死,必要的话砍断他的手臂!”
吕不遵紧锁着眉头,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握着短刀上前,还没等他来到常星留的身边,他却听见了常星留的吼声。
那是怎样怀着憎恨的心才能发出的吼声啊,像是把牙齿咬碎在喉咙里喊叫。
常星留的齿间渗血,他低低地吼道:“闭……闭嘴!”
猛一甩手,长刀脱手而出,在空中划过几道弧线,狠狠地插入了岩壁之中,洞穿了冰层和岩壁,一半的刀身都没入坚硬的石壁里。
吕不遵堪堪躲过飞过来的长刀,肩膀却被锐利砍了一道,皮肉绽开,他没顾得上喊疼,就看到常星留双眼一翻,晕了过去,摔倒在地。
常星留眼前一黑,他听到肉体砸地的声音,却感觉不到痛楚,意识正在涌上来的潮水吞没,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梦境,那个影子站在水面之上望着他下沉的身体。
他张开了嘴,虽然隔着一层水面,但那声音好像直接反映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你还太弱,驾驭不了它。”那人如此说道。
常星留闭上眼睛,彻底陷入了昏迷。
吕不遵抱着常星留的身体,他的脸上挂满了血污,看来刚才的动静让常星留的身体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X也跟着上前察看了一看,松了口气,“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你先扶他回寝室休息一下吧。”
吕不遵咬咬牙,把羸弱的常星留背在背上,转身准备出去,可他走到门口却抬头看到了那柄插在岩壁之中的长刀,此刻的长刀又恢复了之前刚出冰槽的模样,那些奇异的变化像是一场幻象般消散,刀身反射着冰窖里凄冷的光芒,丝毫没有被火灼烧过的痕迹。
他摇了摇头走进了电梯。
在他的身后,X默默地拔下了岩壁中的长刀,刀身颇轻,安静无比,像是有一位尊重而又古老的灵魂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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