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固定带之后吕不遵常星留像个被捆绑结实的木乃伊从床上起身,问:“你们到底是谁啊?我怎么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们。”
“你的确见过。”吕不遵朝他挑了挑眉毛。
“是吗?可是……什么时候呢?”常星留茫然地像是初生的羊羔,脸上写满了“不明白”。
“你仔细想想,我给你个提示,暴雨,大厦,跑车,药剂……”一个个关键词从吕不遵的嘴里说了出来,就像是一记记锤子砸在常星留的脑壳上,像是砸漏了一处,里面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涌出。
暴雨、大厦、跑车、药剂……还有车祸,这些全都是常星留曾经做过的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出现过,没想到现在却一一对上了。
常星留瞪大了眼睛,“难道说?”
没想到吕不遵却呲着牙,把一根手指放在唇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面分解。”
X走在前面,常星留在中间跟着,背后有吕不遵看着,免得他中途逃跑。
“一场车祸。还好我们都没事。那辆车已经查过了,是套牌车,车又是在二手市场上找来的,同类型的车这座城市里起码有几十万辆,现在只能通过路面上监控摄像头一点点回放,看能不能找出司机的身份。”X在前面说着,却是都说给身后的人听的。
“这也就说明,昨天的车祸是有人刻意营造出来的。”吕不遵补充了一句。
“可那是因为什么呢?”因为双腿都被绑着,常星留只能一蹦一跳地往前赶,像是一只笨拙的兔子,看样子一定很滑稽。
他已经能听到身后吕不遵发出吃吃的笑声。
从拘禁室出来是一条幽深的长廊,没有灯光照明,只是在走廊的两边分别有几条输送用的管道,液体和气体在管道之中传递,输送到需要的地方。这些管道自身会发出微弱的荧光,勉强能够照亮路面。
长廊的尽头是一间电梯,X先走到里面,吕不遵则是一把把常星留给推了进去,顺带自己也挤了进来。
电梯一路往下,常星留看着屏幕上的数字从-7一路下跌到-200,心里不禁就开始打鼓了。地下两百层?那是什么地方?已经接近地心了吧?这打开门不会是一地的岩浆在流动着吧?
电梯里安静无比,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在疯狂地打鼓。
X突然发问,“我们在你身体内植入过一枚观测体征的芯片,数据显示你在经历车祸后的一段时间还未曾进入昏迷,你最后还记得些什么?”
常星留更是惊讶地大叫,“你们什么时候植入过芯片?我怎么不知道?”
“哦,”X轻描淡写地说,“在你输入指纹确认的时候,芯片就植入到你的指尖了,你有没有感到手指一阵发烫?”
常星留回忆了一下,的确有这么回事,他只是觉得手机发烫,没有过多留意。
吕不遵把话题拉回来,“你最后还记得什么?”
“我记得……在我要喝蓝色药剂的时候……车翻了,有双军工鞋走过来……”他本想再回忆一点,脑海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那是梦境里站在海面上的自己,他的眼睛漆黑无比,像是一口没有水的枯井,他的眼神像是穿越了几千年,带着无尽的时光和风雨,是那么的落寞。
常星留赶紧打断了回忆,那双眼睛看得他有些发慌,那明明是场梦境,对他来说却真实得可怕。
仿佛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几千几百年了,就只是远远地看着你,如果你不对上他的双眼,你不知道他是如此的寂寞和孤独。
是谁的孤独,持续了几千年?
X忽然一顿,电梯门在他们面前“叮”的一声打开,并不是常星留所想象的那样,熔浆翻滚。而是相反地,他们仿佛进入到了一座冰窟之中,电梯一开后,周围的温度开始骤降,顶部的岩壁结着晶莹的冰晶。
整个冰窟空空荡荡,唯一的物件只是不远处的一口井,常星留没有想到在地下两百层的地方会有一口井,这未免也太不切实际了,这口井下面会是什么?反正不会是普通的井水。
三人走到井的边缘,井口上刻着许多繁复奇怪的纹路,像是西藏挂在庙宇上经幡的文字,但看上去要复杂得多,那些纹路像是生长在井壁之上,没有看到任何凿刻的迹象,文字微微发着光亮。
越靠近井边越冷,这个时候常星留不由得开始庆幸起来,身上厚重的拘束衣最起码还有些保温作用,不像吕不遵只能冷得跳脚。
常星留小心翼翼地挪到井口位置,偷偷地往里看了一眼,井底居然是亮蓝色的,通彻,明亮,仿佛底下的不是水,而是蓝天。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蓝天才有这么纯粹的蓝色吧?
X耳边的对讲机指示灯亮起,有人和他通话。那是之前要求的常星留的检测报告,他在手表上操作了一翻,悬浮的屏幕停留在他的面前,轻微地扫了几眼之后,X猛然抬头问:“你刚才说,你没有喝那管蓝色药剂?”
常星留一愣,眼睛开始乱转:“我有些记不得了,也有可能我喝了……”
吕不遵在一旁跟着回忆,“他好像说的是要喝药剂的时候发生了车祸。”
X抓住常星留的肩膀,目光如火炬般炯炯有神,“是‘要喝’还是‘在喝’?这两个词可是有着天差地别的,注意你的措辞!”
被X这么看着常星留也觉得有些不自然起来,他只好闭上眼睛努力去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
在他打开蓝色药剂的时候,香气,强光,车祸……
他睁开了眼睛,“没喝。”
X的表情忽然一下子变了,他像是看一个陌生人的样子看着常星留,眼神带着揣测和警惕,他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一遍常星留,随后说:“你的所有体征指标数据都正常……”
“那你弄得这么严肃,害的我都紧张起来了。”常星留松了一口气,委实说,刚才X看他的表情里,他隐隐约约读到了一丝杀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就是因为数据正常所以才显得你不正常的!”吕不遵忍不住过来踢了他一脚,由于穿着厚重的拘束衣,常星留倒也没觉得有多疼。
“怎么回事?”常星留不明所以。
“你昨晚上喝的那瓶红色药剂,实际上是一种牵引剂,具体的成分和效用目前属于高度机密,但它最为广泛的作用是,把你体内属于‘异时’的部分激发出来,而蓝色的药剂是镇静剂……”
“等等等等!”常星留打断了,“从这里开始我就听不懂了,你刚才说什么‘异时’?还是‘意识’?我可能刚醒过来,耳朵不好使,可能有点平仄不分。”
“‘异时’是异象时空的简称,说白了就是奇怪的时间片段。”吕不遵白了他一眼。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常星留点头,“个鬼啊!什么鬼时间时空的?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拍电影呐?”
“师父,我觉得要不干脆扔井里去一了百了,干嘛费这么多事解释?”吕不遵拍了拍手,摆出一副抗麻袋的姿势。
“先别急,”X擦了擦额头的汗,“每个人接触到世界的真相时都会有些不知所措,你一开始的时候也差不多,不过他的表现确实有些过激了。”
吕不遵哼了一声双臂叉在胸前,“我当时可比他镇定多了。”
“你还记得和我们初次见面吗?你觉得那是一场梦,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那不是梦,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X开始耐心地说明。
“你是说……我们真的见过?可,我记得梦里我炸掉了问鼎大厦啊,我远足的时候出校门却看到它好端端的。”
“炸掉大楼也属于‘异时’里才能出现的现象,你可以理解为幻象,无比真实的幻象,当‘正时’来临的时候,这一切都会被清除,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人来解释下你们说的‘异时’、‘正时’到底是什么东西?”
X把常星留领到井边,井下是一片澄澈的蓝,在无声无息地流动着,像是流动着的天空。
“这是一口时空之井。井底是一片时空漩涡,至于产生的原因我们也不清楚,据考究,这口井几百年前就在这里了。而我们只是后来才迁移到了这里,在这口井上修建了基地,用来研究这口井的秘密。”X顿了顿,继续道:“现在正常的时间是一天几个小时?”
“24个小时。”
“‘异时’就是第25个小时。”X看到了常星留的迷惑,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感觉到有第25个小时的存在,那只是因为你的‘异时’潜能不够明显,所以察觉不到。当你们自行或药引地激发出了‘异时’,你们也能主动地察觉到第25个小时,而在这一个小时之内,任何诡异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但是对于正常人来说,他们并不知道有这么一段时间,在‘异时’里发生的事情都会被彻底抹去,不会被人察觉到。就好像你昨天晚上看到了你的同学死在你的面前,可那个时候正处于‘异时’之间,当1点一到,这些都会被这口井修复了时空,所以她现在完好无恙。这也是我们目前唯一已知的这口井的秘密,它能够产生‘异时’也能够修复‘异时’里产生的变化与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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