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走后,室内的气氛还是比较凝重,吕不遵看起来挺失落的,像是条受了打击的小狗。常星留只好努力开口试图安慰他,“那啥,兵器没了还能再造,人没了就啥都没了,你说是吧……”
“我要跟你决斗!”吕不遵忽的抖擞精神,满面通红。
“这又是为了什么?”常星留愣了一下。
“那就为了我的刀!你玷污了它!”
“大哥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难听!我不是还给你了吗?不如就算了吧?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当个好人……”常星留开始模仿刘德华的经典台词。
“今天我们两个之间必须只能活一个!”
“那好吧,你赢了,恭喜你。”常星留敷衍地鼓掌。
“什么?”
“我认输了呗!”常星留耸肩。
“男人只有被打败,没有认输!”吕不遵抓住常星留。
“我可不是男人,我才十八岁,我还是个男孩呢!”常星留恬不知耻地说道。
“我也不是!我才十六,我可是真正男子汉,男子汉只有胜与负,没有逃跑和投降!”
常星留惊讶地看着吕不遵,满脸的不信,“你十六岁?你脸上明明写着‘本大爷已经混迹江湖很多年了’,少来糊我。”
“男子汉从不说谎。”吕不遵挺起胸膛。
常星留沉默了,他仔细地打量起吕不遵来,说实话从第一次遇见到现在,他都没认真观察过这个看似稚气未脱的“男人”。他总是抱着热血的想法,像是一台永远精神满满的永动机,有时候却看似无比稚嫩。他的身形不高,比常星留还要矮一个头,看起来很是英勇,皮肤却比常星留细嫩白皙。
他的确是一个少年,一个永远怀揣着梦想和激情的少年,常星留对这样的少年很是熟悉,很多人的小时候都是这样,幻想着奋力地抗着一把自己都承受不住的大剑,朝着夕阳,去流浪去追逐梦想去仗剑天涯去改变世界。
常星留看着他忽然来了兴致,“那我比你大两岁,你可以叫一声哥哥来听听……”
常星留的话说了一半就被截断了,干脆得就像狂风吹袭蜡烛,空中传来一声轻鸣,吕不遵漫不经心地从布袋里噌的一声拔出了那柄长刀,长刀寒气凛凛,刀光如虹。
常星留从刀面反射看到了吕不遵的眼神,看似欣赏长刀的模样却藏着一丝杀气!
“咱们谁跟谁啊,整那么生分不好,叫哥哥你看多见外……”常星留咽了一口口水。
“没关系,哥哥也挺好的。”吕不遵用指尖弹了弹刀身。
常星留心说你蒙谁呢,我再多说一句哥哥你恐怕就要把长刀架我脖子上,就像《隋唐演义》里高喝一声,“好头颅,不知谁来砍!”
焉还有命在?
“我比你早进入组织,虽然资历不高,但你姑且可以叫我一声师兄。”吕不遵冷冷地长刀收入布袋。
“好的师兄。”常星留应得十分欢快。
“你如果想要时器,可以向武器库申请一份,等有了好的玄铁……”吕不遵把布袋放回角落,刚回头来想对他说教,结果看到常星留已经把被子一卷“嗨哟嗨哟”往上铺爬去,像是一只活着的春卷。
常星留就那么躺在上铺的一堆垃圾之中,也不计较,用屁股摆动了几下把障碍物扫在一边,就给自己找了个空位躺下。
吕不遵见他如此死乞白赖,虽是气愤又无处发泄。他拿起桌面上的药粉坐在下铺,解开了上衣露出肩膀上的刀伤,把药粉倒在手里,一点一点地摸在翻开的血肉之上,药粉接触上去的疼痛让他不禁长吸了一口冷气。
他听见常星留闷闷的声音透过床板传了过来,“师兄,刚才你师父好像说了什么元素检测,那是什么?”
吕不遵把药粉握在手里,停下动作,“局里呢有两个组织,一个叫‘异时调查组’,一个叫‘异时行刑队’,分别执行不同程度的任务,调查组负责观察标记,行刑队负责抹杀清除。最好甄别适合那支队伍能力的方法就是元素检测,说白了就是看你有没有控制元素的能力。”
“那什么是元素?”
“我要是知道了我还会是行刑队里的实习生?我也没看到过,能够感知到元素的都是调查组里的人了,风里来雨里去的,多潇洒,不像行刑队,天天抗着刀枪跟着他们身后收拾残局。”
听起来就好像是詹姆斯邦德和洛杉矶警员的区别。
“不会吧!”常星留从上铺探了个脑袋下来,“师兄你连元素都没见过……这么深的伤口?怎么弄的?”
常星留被吕不遵肩膀上的伤口吓到了,那看起来不像是普通利器划开的模样,更像是被某种野兽的利爪狠狠地刨开,里面的血肉被翻开,时不时有鲜血涌上来,混合着药粉变成浑浊的一团。
吕不遵抬头看了他一眼,“你问我啊?”
罪魁祸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常星留不明就里,当时的他精神并不稳定,几近崩溃,根本不会记得是自己把长刀甩脱出手,不小心划伤了吕不遵。
吕不遵也没有说明,心想这长刀又怎么会划出如此可怖的伤口,与其说是刀伤,倒不如说是时器中的某种东西,跃出来抓伤了他。
常星留又缩回头去,望着天花板发呆。
吕不遵半天没有听见他的动静,自己抹好了药粉之后就关上了灯,他看到常星留安分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等到他上了床之后,他听见常星留低低的声音,像是梦呓,“吕不遵你为什会加入‘异时执行局’呢?”
吕不遵随口答道:“为了拯救世界。”
“你这话听起来真是假大空。”
“说别人假大空的人才是假大空吧?”
“说不过你,”常星留在上面翻了个身,床板吱吱呀呀地惨叫,“你说话像哲学家。”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你看过《叛逆的鲁鲁修》吗?”吕不遵轻轻叹息说。
“看过,红极一时的动漫作品,怎么了?”
“里面的zero在结局里把自己变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暴君,他的死去举国欢呼,却不知道是他真正拯救了这个世界。”
常星留沉默,吕不遵继续说道,“所以我也想拯救世界,不管会不会被人记得,也不管会不会为人憎恶,我都想这么做。”
“想当英雄?”
“嗯。你呢?为什么加入执行局?”
“我加入还不是被逼就范?”
“你一开始的时候是大义赴死的模样,你早就选择了死亡这一条路,可为什么看到了时空之井,却改变了主意?其实你加入执行局是自愿的吧?”
“听起来挺厉害的就加入咯,我又怂,不敢死。而且我回去也没什么用,也没人记得我。我走了也没人会想起我。”
“何莲芝会想你吧?”吕不遵突然说道。
常星留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一跳,眼前浮现那个温柔的身影,还有她活力十足的马尾,但他却又很快平静下来,“她过得好就行了。”
“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好男儿只要自信,总有无数的优点让女人倾心……”
吕不遵的话还没说完,上铺就传来雷鸣般的呼噜声,把他刚刚酝酿出来的一些悲情的情绪彻底打乱。
他无比抓狂地摆动着身子,他的动作大开大合,连带着上铺的常星留也疯狂地抖动着,床板猛然震动,常星留感觉自己身处在一家喧闹的演唱会。而自己则是躺在被鼓手疯狂捶摆的鼓面之上!
吕不遵在下面摆了半天也没见上面有什么动静,自己反倒是先累了,他钻出下铺往上一看,差点没气死过去。
只见常星留裹着被子,躺在借着墙面和铁床杆之间形成的三角区域之中,规避开了与床板的接触,反倒是安安稳稳,完全不受下铺的影响,他像是一只虫宝宝般缩在那里,睡的十分香甜。
常星留像小强一样地顽强,向来如此。
受打击得快,忘性也快,第二天还能傻乎乎地笑着。
吕不遵突然沉默了,如果是这样一个百折不挠的人,按道理应该活得很惬意才对,他可以把所有的负面都融化成积极的一面,生活对他的打击就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墙而不痛不痒。
可为什么,他会在那天晚上,不惜用生命作为代价也要肆意地报复这个世界呢?
他炸掉的问鼎大厦,终归只是一个谎言。
吕不遵又回想到和常星留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他从副驾驶扭过头去看他的眼睛,当时常星留看着窗外发呆,茶色的车间玻璃上映出了他的眼神。
仅仅是那么一眼他就愣住了。
他的眼神,是那么的绝望又……愤怒,他冷漠地注视着外面的世界,眼中的火似乎是要让整个世界为他陪葬!
吕不遵甚至为觉得他会为世界的毁灭而轻轻拍掌微笑!
他沉默了半会,上铺的人发出猪一般的哼哼,刺耳无比。
吕不遵默默地用被子把自己完全地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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