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主双手叉腰，微微昂首，端得是一副刁蛮姿态。
关洛月蹙眉，轻叹一口气。
当真是人不招祸祸自来。
“比什么？”
“莫说我欺负你。”冷倾雅嗤笑一声，颇为不屑，“你挑喏。”
京城里哪个不知相府大小姐是个痴儿，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如今这痴症才痊愈，哪来的才艺？
关洛月暗自摇头，不置可否。
“洛月不才，便以舞与您较量一二，如何？”
嗤。
殿内笑声顿时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拎得清的人却是纷纷起了欣赏之意。
谁人不知，三公主最擅舞。如今关洛月拿舞相比，却是个好法子。
赢了自不用说，输了……三公主以自己强项击对方弱项，也无甚么好得意的。
冷倾雅不懂这些，眼珠子微转，只觉得关洛月是脑子不好使，竟然想出了这种比法，连忙应了下来，生怕她反悔，却还要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如你所愿。”
“哦？”关洛月得了便宜还卖乖，兴味盎然，便戏弄道，“不如换作棋，你我对弈一局，如何？”
冷倾雅顿时慌了神，她棋艺算不上好，跺脚喊道：“不行！”
这话脱口而出，她才觉不好，连忙补救：“你说改就改，把这儿当什么了？”
嗤。关洛月看她出丑，好心情地勾起了嘴角。
她向来是个不喜吃亏的，有人敢让她碰钉子，就要有撞南墙的准备。
关洛月不再理会那个还在恼怒的刁蛮公主，只朝上座行了一礼，转身下去准备了。
临走时，她转身望向殿上，正正对上了冷无心的目光，两人在空中眼神交错，下一秒便再次分开。
似乎……是个试探的好机会。
殿上丝竹声暂停了一会儿，很快又响起了音乐，却是萧声。
空灵悠远，不知从何处传来。
踏着箫声的节点，关洛月开始了动作。
起初是缓缓的，每一个动作都极慢，让人几乎失去了耐性。
但随着节点越来越近，音乐越来越快，她的动作也快起来。
折腕，转身，昂首，纵跃。
那红绸在她手里似乎活了过来，在空气中形成一个又一个的浑圆，最后成了一个茧，把关洛月包裹在内。
痛苦的挣扎，搏动，生长，蜕变。
那个茧终于被从内部撕裂，两段红绸飞舞着构成艳美的图案，她纵身一跃，似乎是飞了起来。
她伏身，折腰。
是狂欢之后的颓。
殿内的空气再次火热了起来，没有人能说得清那是怎样的一种惊艳，只像是被什么东西摄住了呼吸，动弹不得。
那是如昙花的美，是动人心魄的，绝望的美，费尽一切只为一场盛宴的美。
众人还没能从那场舞蹈中回过神来，冷倾雅却是面色苍白，不敢置信。
她知道，自己败了，在最为得意的领域，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冷无心微微皱眉，他的手不自觉地搭在胸腔外。
刚刚那一瞬，似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不一样了。但是是什么不一样呢？他不明白。
关洛月朝上位深深一礼，等候决断。
其实哪里需要什么决断？所有人都看得出胜败。
“恭喜丞相啊，得了这么个好女儿。”
“这水平……丞相，不厚道啊。”
官员们已然是在恭维丞相了，纷纷眨着眼睛朝他笑，似乎是心照不宣。
丞相唯有呵呵一笑，心里却是惊诧的。
洛月这一手，当真是连他都不知道。
关清清此时的脸色却是像个调色盘般五颜六色的，很是难堪，周围人朝他射来的眼神让她如同被放在烈火上炙烤，心里有什么东西逐渐扭曲。
“谁输谁赢，还要看皇上决断。”她脱口而出，手指紧攥着帕子，那力道几乎要将帕子揉碎了。
冷倾雅这才似乎得了什么赦令，忙求助地看向皇帝，道：“说得对，父皇怎么决断？”
她哪里看不出胜负，只是还要个遮羞布罢了。
关洛月无所谓地挑了挑眉，心道这胜利怕是要被人摘了去了。
不过倒也无妨，她不在乎这点名利，谁赢谁输各人心中只有判断，有些事情摆在明面上来，可就不好看了。
果不其然，老皇帝呵呵笑了两声，似乎这才想起较量一事，眯着眼睛很是慈爱道：“这……各有千秋，各有千秋。不过雅儿练舞多时，这自然是比洛月好上一些的。”
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众人心中暗啐一声，却也不得不挂起笑容，恭维道：“不错，不错。”
只这勉强之意，却是谁都听得出来的。
老皇帝自然也发觉了不妥，朝关洛月笑道：“洛月这一舞也是惊艳的……”
这便是要给补偿了。
关洛月挑眉，看向冷无心，试图在他面上找到半点触动，无功而返，只好耸了耸肩，微微蹙眉，心中有些失望。
这一舞破茧，可是那家伙亲自给她编的舞。
关洛月回过神来，挑眉看向皇帝，等着下文。
“相府大小姐关洛月，品性良淑，德行高尚，封郡主，赐号嘉禾。”
得，封了个郡主。
“谢皇上。”各府女眷纷纷朝关洛月投去嫉妒的目光，她却浑然不觉高兴，面上恭恭敬敬领了旨意，心中却暗啐一声老狐狸。
什么郡主？没有封地，这郡主也仅是个名头，还是个把她推到风口浪尖的名头。
拿这么个虚物便糊弄了自己，还让人挑不出错处，果然不愧是皇帝。
关洛月这么想着，却忍不住朝冷无心投去目光，见他自顾自斟酒自饮，暗暗吐了吐舌头。
白费她一番苦心，当真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关洛月这么想着，没了站在殿上的理由，只好回了座位，懒懒地趴在小几上，提不起劲。
“你别得意。”声音从身后传来，关洛月转头，却见是冷倾雅不知何时偷偷摸了过来，“咱们走着瞧。”
“那公主可注意着点脚下。”关洛月似笑非笑，“可别摔了。”
“你！”冷倾雅不敢闹出太大动静，只好恨恨瞪了她一眼，便跑走了。
得，以后又有乐子了。
关洛月斟酒自饮，苦中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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