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平身——”太监得了皇帝的眼色,这才缓缓唱道。
关洛月被这尖利的声音唤醒,不由得微微蹙眉,抿唇有些不适。
冷无心见状,警告地朝那太监瞪了一眼,吓得他打了个寒颤。
莫不是声音太大吵着这祖宗了?太监这么想着,连忙讨好地把声音放低,这才总算不那么突兀了。
“谢万岁。”
众人起身回位,那太监手一拍,便是丝竹声响,一队霓裳女子入殿,在中央翩翩起舞。
“臣恭贺摄政王。”一个小官起身,朝冷无心举杯,面上满是讨好之色,狗腿极了。
关洛月挑眉,将手肘放在桌上,撑着下颚看戏。
冷无心皱眉不满,声音冰冷如霜:“有何可恭贺。”
“这……大军击退西蛮来犯,王爷又立大功啊。”
这一看就是个没脑子的。
这话一出,关洛月顿时就没了看戏的心思,懒懒地在桌上果盘捻了可葡萄喂进嘴里,等着他被训斥。
果然,冷无心怒了,面色更冷。
“将士拼杀,以血戍我疆土,本王却是不知有何可喜。”
“……”那小官被噎得无言以对,这才发觉自己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想要辩解却被那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身体发抖,两股战战,忙喊饶命。
老皇帝似乎才看见了小官,挥一挥手,便有侍卫把人拖了下去。
这就折了一个人,殿内气氛顿时凝重了不少,连带着丝竹声都无法缓和,那些个舞女站在舞池之中,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跳还是不跳?上头没给下指示,谁敢私自做决定。
一时间殿内空气冷得几乎要结冰。
“咦?怎么这么安静?”
一个身影从外头飞奔进来,朝上位跑去,面上带笑,脸因跑动而红扑扑的,带了几分娇。
她朝皇帝行了一礼,笑嘻嘻道:“父皇万福金安。”
父皇?关洛月挑眉,看向那人,打量了几眼,便基本能确定那人身份了。
冷倾雅。三公主殿下。
说起来这位公主与原主牵扯还颇大,两人常被拿出来做比,只因长相皆是倾国倾城,美艳异常。
只一个公主,琴棋书画皆通,气质高贵。一个痴儿,生活不能自理。一经对比,可不就是一个天上云,一个地里泥?
冷倾雅唱礼后却是没有立即落座,而是转身朝冷无心嬉笑,撒娇道:“无心哥哥,你回京了?”
“你以为本王是何人?”冷无心微微皱眉。他向来不喜女子这等娇柔做作姿态,此时打起脸来,也是半点面子都不打算留。
“无心哥哥怎地这般开玩笑。”冷倾雅被当众这么不给脸,面上有些挂不住,脑子转得却是快,眼珠子滴溜一转,便撒起了娇,将事情带过,“倾雅这不是想念您么?”
她这么说着,便上前几步,打算给冷无心一个拥抱。
冷无心心中不满愈发盛,皱眉朝身边看热闹的近侍瞪了一眼,那近侍便打了个寒颤,连忙上前拦人。
“公主还是快些落座的好。”那近侍嬉皮笑脸,“这表演可马上开始了。”
冷倾雅有些不高兴,却也知道不能再任性,不甘心地瞪着那近侍,跺了跺脚,便一溜小跑到自己位置上落座了。
总算没了打扰的。冷无心松了一口气。
关洛月在下头看了一场好戏,此时瞟见冷无心这般表情,不由得好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有这么可怕么?跟遇见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关洛月这么想着,却对上了冷无心朝她看来的眼睛,那里面蕴着别扭,竟然让她看出了一点小孩子的影子。
冷无心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丞相府大小姐这般不同。若说是因她凤星之命,这凤星是谁还未有定论。若说是其他……又到底是什么?
因为那双眼睛,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的触动?
冷无心与关洛月对视片刻,便转过了头。两人默契地垂眸。关洛月再斟满一杯酒,远远朝他致意。
来日,方长。
两人都以为自己的动作十分隐秘,却不知诱人看得一清二楚,咬牙切齿,直把关洛月视作了眼中钉肉中刺。
冷倾雅看着两人对饮,猛地站起身,惹来一片目光才知自己失礼,忙朝上座行礼,道:“父皇久未见倾雅起舞了罢?”
她话是对着老皇帝说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冷无心,希望得到哪怕一点点回应。
冷无心却并不理会,只像面前站着的不是三公主,而是哪个陌生的普通人。
该死。
冷倾雅心中暗恨。她恋慕冷无心已久,原本冷无心从未向谁表达出不同,她也就存了一丝希望,只盼哪日自己能打动这座冰山,可如今竟出现了个程咬金。
但老皇帝已然是点了头,她便只好顺水推舟,在心上人面前舞一曲了。
冷倾雅做得这般明显,关洛月哪里会看不出来。登时挑眉好笑,只觉皇家关系当真是乱。
若她没有记错,这冷无心应是冷倾雅堂哥,这……好戏。
她来了兴趣,只等着看上一场好戏。
不过片刻,殿里丝竹声再一次响起,冷倾雅身着霓裳,在舞池内舞着。
折腰,转身,颔首,甩袖。
每一个动作,都伴着含情脉脉的目光,朝冷无心飞去。
冷无心却像是没看到一样,低垂着头,盯着摇晃的杯子,看得入神。
当真是媚眼甩给了瞎子看。
关洛月心中腹诽,却是有些幸灾乐祸,微微垂眸,遮掩住那丝笑意。
只是她不想惹事,却不代表事不来惹她。
冷倾雅恼羞成怒,积了一肚子的火气和委屈,见冷无心不理会她,跺了跺脚,便把矛头指向了关洛月。
“你!就是你!丞相府大小姐是吧?你敢不敢跟我比一场!”
关洛月挑眉很是惊讶,手指微曲指向自己,问道:“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冷倾雅双手叉腰,很是娇蛮。
关洛月看向上首,却见老皇帝眯着眼睛显然不欲插手,那冷无心却是冷着脸一声不吭。
得,看来是推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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