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下过一场大雨,夏日的午后便多了几分清凉。园中绿意正浓,不时几只彩蝶飞过,扑棱着落在花上,惹来一片笑。
园中凉亭四角飞檐,只因是实木搭起来的,从内而外散着朴犷的气息,却又偏偏雕上了朵朵祥云,便显得多了一分精致,古色古香。
关洛月眼睫轻动,只觉一阵眩晕,再回过神来竟已换了个地儿。她眼中利光一闪,随即垂眸收敛了,只嘴角微微勾起。
大雨,直向她冲来的货车,与司机毫无波澜的眼睛。
再联想到她一上任便开始的反腐工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必是触了谁的利益,狗急跳墙了。关洛月心中嗤笑一声,只道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睛。
枉她被称作最年轻省长,竟是一时不察被一群贪官谋了性命。
关洛月微眯着眼,不留痕迹地开始观察周围。
一群古着女子,说是唐襦裙又有宋时风格,甚至还夹杂着两三个清时满装。
这是个什么情况?
不待关洛月回过神来,那几个女子便纷纷笑了起来,朝她看去。
“清清,你这姐姐可当真是——白费了一张好脸。”一个穿着较为艳丽的女子如此笑道,言语间手捻帕子捂嘴,好一个做作姿态。
那被称作清清的女子往关洛月方向看了一眼,面上便极自然地挂上了担忧神色,话里头却隐隐把矛头对准了关洛月:“阿妍……莫说了,那毕竟是我嫡姐。”
她话说得委屈,却是反衬得赵妍无礼了。
不过两三句话功夫,关洛月便有了决断。
这被称作阿妍的女子怕就是领头的了,至于那清清……她唤自己姐姐,应当是这具身体的妹妹。
关洛月虽对小说不感兴趣,可这两年网络小说风生水起,她自然而然地对穿越这个名词也有所了解,此时竟也不觉难以接受。
原身记忆没能及时传输,她到现在也仅仅是知道这两人名字而已。
赵妍对关清清这般作态显然是心有不满,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只不屑瞥了关洛月一眼,话里带刺,道:“她叫哪门子姐姐?不过一个痴儿么,有什么说不得的。”
“并非……”那关清清似乎想反驳,却一时接不上话,泪珠子在眼睛里头打转,那梨花带雨的小模样,当真是惹人怜惜。
只不过这一怜惜了,关洛月自然也就糟了池鱼之殃。
“清清便是太过善良了,关洛月算什么东西,平白占了你身份。”这是捧关清清的。
“就是,还嫡女,啧,这若是放在我家,怕早早被赶出家门了。”这是身为庶女而嫉妒的。
“也就是你心地好,要我说,一个痴儿,找个院子关起来便是,何必放她出来脏了地儿?”这是劝慰关清清的。
关洛月平白得了一顿冷嘲热讽,微微蹙眉,却只当做没听见。
以女子身份登上省长之位,她什么冷言恶语没听过,只当做是犬吠,置之一笑便是。
她不愿跟人多做纠缠,那些个官家女儿却不乐意放过这么个好玩具,不知谁起了头,便纷纷起哄这叫关洛月作诗。
“嗨呀,好说也是个大家闺秀,我们便瞧瞧她能做出个什么诗来?”
“嘻嘻,可别净是些鸡鸭鹅的,脏了耳朵。”
“瞧瞧嘛!”
关清清似乎很是为难,抿着嘴唇欲言又止,还未等说些什么,那些个人却已然冲到关洛月前头,一人一巴掌拍在她身上,想把装睡的她喊醒。
关清清见众人纷纷往关洛月身边凑去,竟是勾唇微笑,恶意尽现。
还真不是个好东西。关洛月心道,默默将此人记下,翻身起来。
那些个人呼下来的巴掌她记得门儿清,眼底暗色掠过。是可忍孰不可忍,更何况她从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
原主是个痴儿,她却不愿做痴儿。既然如此,干脆从一开始便不装了。
那官家女子笑嘻嘻地凑上来,一人一句,有的诱哄,有的威胁,可道是红脸白脸都给唱尽了,关洛月才似乎大发慈悲,瞥了她们一眼。
“喂,傻子,念首诗听听呗。”那赵妍笑得花枝乱颤,随着她话音落下,周围的女子们也纷纷嘻嘻地笑起来,声音无比尖细,只教人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关洛月打了个颤,心底翻了个白眼。
不是要听诗么,作便作,只是听了可别哭就是。
关洛月是清华出身,文科不精也略通一二,糊弄这些官家小姐是足够的了。
她略一思考,便有了雏形,唇角微勾,眯眼瞥向众人。
关洛月显然是不知这具身子是怎样样貌,本来痴傻,虽好看也不过是个花瓶,如家关洛月来了,却像美玉生了灵,不过一瞥便勾人心魄。
赵妍一愣,随即发觉自己失态,恼羞成怒,骂了一声狐狸精,挤兑道:“嗤,这痴儿道有几分勾引男人的本事。”
关洛月不与她们说道,打了个呵欠,便启口,声音清脆婉转:“角亭深深好歇息,竹柏荫荫知我意。不知谁家犬吠起,扰人清梦啼啼啼。”
竟是首打油诗。
那些个官家女子那个不是自勾心斗角里头长起来的,稍一回味便知道这关洛月所言犬吠是何,顿时面庞一块青一块红的,最后通通转作了黑,活像个锅底。
这关洛月分明是个痴儿,这么一首打油诗怎么想都不像是她所作,要说这最大可能,便是有人先教好的。
那些个官家小姐纷纷将目光转向关清清。
这里头跟关洛月关系算得上好的便只这一个,再说她之前一直在将话题往关洛月身上引,连带着提出叫关洛月作诗的都是这位的闺中好友,她们上去起哄,这位却装作个好妹妹站一旁,事情似乎就清楚了。
必定是这关清清不安好心,先教了自个姐姐这么首打油诗,再算计着她们主动找上门,好叫她们没脸。
好个关清清!
关清清正站一旁低头惊讶着,便发觉自己无缘无故招惹了众人怒火,一惊。
那赵妍自幼被捧着长大,自是觉得没脸,恼怒极了,呵道:“关清清,你好样的,竟然算计我们。”
关清清见火烧到自己头上,暗道不好,眼里噙了泪水,连忙摇头,辩解道:“我没有……我怎么可能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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