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了。

宫人将我的字画一件一件都拿到庭院中烧掉，火势蔓延，吞噬了我的画像、诗文、刺绣、起居录、玉佩、古琴……

连带着那“恭顺贤德”四个字的牌匾。

宫人们不敢窃窃私语，但他们的眼神我就知道他们以为我要将这些带到地下去，毕竟有哪个好好的活人不明不白地昏睡了七天七夜呢。

皇后不成了。

我不成了。

我不是要将他们带到地下，而是不想留在这宫里，还好，我没有像表姐那样喜欢梅花，我没有很喜欢的东西，也放下了曾经喜欢的人。

而现在就连恨意都懒得生了。

我好累，真的好累。

我要把我生前的痕迹都抹掉，不给这后宫、不会给他一丝一毫。

那只猫我交给九儿嘱咐她要带走。

老人说，只要活着的人看不到死者生前的东西，下辈子就不会相遇。

13.

一日夜里，有一身影疾步进来。

我模模糊糊地看出是一位男子。

但是我没有力气开口了。

“阿姊，你怎么样了……”

声音很是嘶哑，我知道那不是玄凛。

待他把斗篷取下，我才看清，是梁王玄钰。

“你难道不知自己身临险境么？来看我作甚……”

从前的意气风发少年公子，终是被西北风沙打磨了棱角。

“阿姊，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信中不是说只一场风寒而已么？我来带你走好不好……”

我的喉咙动了动，眼睛已经溢满泪花。

这一刹那我突然好想告诉他这一切，告诉他我得的不是风寒，告诉他我这十年过的好苦好苦，告诉他我现在真的好痛好痛，告诉他我每天每夜都在后悔……然后好好的去哭一场。

可一切都太晚了。

我摇了摇头。

“本宫要光明正大的从宫里出去，你……要光明正大的带本宫走好不好？”

梁王坚定地点了点头，他在我面前发了誓。

要把这天下拿回来！

“孤要玄凛看着！要天下人看着！孤要堂堂正正地带你走！”

我眼底泛起滚烫的热意，“好，我等着你。”

呕！

我又吐了小半盆血，那血是黑色的，和苦药的颜色一样。

“林誉瀚，你帮帮我吧！求你了！”我抓紧他的手百般的哀求他。

我熬不住了！

我喝下那碗“解药”，疼痛感渐渐变得麻木，眼前越来越黑，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依稀听到有人叫我“阿姊。”

我只觉得我好困，好困，我只想好好的睡一觉，再也，不要醒来。

【正文完】

番外：【九儿篇。】

十年后。

“娘，为何您一提起先皇后就叹气啊，爹也是这样。”听着十岁的儿子问我，想着十年过去了，不妨对他讲讲当年的事。

“……”

“先皇后并非是当今天子之妻，而是戾帝的发妻。”

戾帝是曾经的陛下，如今的陛下是梁王。

我亲眼看着皇后娘娘闭上双眼，好像睡着了一般。

皇后娘娘啊，她真是太傻了。

我沉声喊道：“皇后娘娘！……归家了。”

丧龙钟开始敲响，一下、一下，响彻整座宫廷。

元琼公主哭倒在我的怀里，我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皇后娘娘，她仿佛是睡着了一般，可我知道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儿啊，若不是我发觉身上有了你，当夜我就随先皇后去了，到了地下任她打任她骂，我都受着。

“陛下回宫,杂等赶紧至上阳宫门迎驾！”

小太监来到坤宁宫们外说陛下回来了？

此刻不是在南巡吗？我心中怒意难忍，身边人正打算去跪迎皇帝时我怒喝一声：“都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