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她做出反应,时颂好像晚上喝的酒现在才呛人似的,扶着门框剧烈咳嗽了起来,脸色一瞬间便涨红了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的要摔倒。
顾不得羞耻,她掀开被子三步并作两步的向他跑了过去。
她正要扶他,时颂手上一用力,将她抱到怀里一转身两个人便齐齐摔倒了床上。
男子荷尔蒙的气息一瞬间将她笼罩,温热的鼻息喷到她的脸上,
烫得让人窒息。
耳鬓厮磨的气息将空气烤的炙热,许久,时颂哑着嗓子问她「湘湘,你果真要给我生个孩子么?」
姐姐涨红着脸点了点头。
「可你看」时颂解开外衣握住她的手慢慢下移,放在了他的肋骨处「我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他的心跳在她掌下咚咚作响,薄薄的皮肉下,只剩了根根分明的肋骨。
她飞快地抽出手愣在原地。
没有多少日子可活....是什么意思?
眼泪不受控制的充斥眼眶,姐姐惊得后退了几步飞快地摇头,几滴眼泪就这么随着动作砸了下来。
姐姐不能接受。
时颂伸出手想为她擦一擦眼泪,一动身又剧烈地捂住嘴咳嗽起来,拉开手帕,里面藏了一汪鲜血。
时颂的唇角残留着血迹,是他整个人仅剩的唯一一点鲜艳。
20
她知道,大夫人肯定有办法的。
所以她去找了她。
便也从此,终于知晓了这一切。
时颂得的是和他父亲一样的病。专叫人日日消沉下去,肌肉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一层皮,然后等待任何一种小病小灾要了他的命。而这样的病,古今中外没人能治。
原来,像她这样的山野女子,从头至尾都是不配嫁给时颂的。
而她能进陈家,还是托了当初那个道士的福。大夫人用陈家全部的家产交换,只求能有方法救他儿子的命。二姑母将道士带到大夫人面前,道士说,需要一个八字、身世、长相像她这样的人来做药引,方可换时颂长生。
方琼则是他们的下一步棋,要方琼倾家的家产来炼这希望万一的长生药。而方琼自己则是被二姑母派去的媒人描述的天花乱坠的陈家家产迷昏了眼,以为她嫁过来安安稳稳的生下孩子就可以将整个陈家收入囊中,却不曾想陈家早就只剩了个空壳,而她自己也成为了两个夫人的傀儡。
如今,她们都无可奈何了。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一定要救他。
于是她心甘情愿喝下老道递来的药酒,昏睡之时被一刀刀肢解了身体。
老道的熔炉烤人得很,里面火星四溅,黑黢黢的却看不到底。时颂此刻该被唤起来吃药了吧,她早已吩咐了小翠,叫她不要告诉时颂她的下落。
从今日起,她再也不用在这四四方方的宅子里等谁了。年岁日日增长,她早已失去了钻狗洞出去买桂花糕的资格,若是她此刻化成灰烬,大概可以乘风飞到云端去摸一摸天边的太阳。
时颂,她只盼你,健康长生。
21
时颂寻到她时,只剩了一堆沾血的衣物。他攥紧了胸口哭的像个失去了至爱之物的孩子。
用她之身化作的长生灵药他没有吃,任凭自己一日一日的枯槁下去。
我来领她的衣物作衣冠冢时见他整日抱着那盒药如一滩烂泥,又悲又愤地责怪他没有照看好她,却也知道她有多么喜爱这个人,一气之下将那药摔翻到了地上要将药强行塞给他。
时颂苦不堪言却又无言开口,长生灵药推搡之下便阴差阳错的进了我的嘴里。
「罢了,罢了」时颂说,「本是同根同源,一花并蒂,如今终归一处了。」
说来好笑,自姐姐走后,他简直像个大彻大悟的僧人。
22
又是一年冬天,时颂久违的有了些精神,独自去假山处转了一圈。假山后有那片藏着狗洞的菜园,顺延过去的小路上姐姐曾把他当成偷搭扣的小贼。
时颂身形高大,如今却像个骷髅架子,好似一阵冬风吹来便要将他吹倒。
时颂一步三歇地爬到假山顶上,脱下大氅张开了双臂,不大不小的一股风刚巧就吹进他怀里,又调皮一般的从腋下溜走。
这个傻瓜,将风当成了她飘荡的灵魂的影子。
罢了,就勉为其难的再拥抱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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