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应了声，将小臂上的袖攀撸下来，拿上剪子转身到了后院。

绿油油的小葱后是一丛枯黄的柴草，柴草后若隐若现的石屏遮挡着那个通往外面世界的狗洞。

姐姐心一横，想将剪刀随手放到廊下的土里，但正要放，又怕被人看见或者回来的时候落下什么把柄。

左右巡视，空着的几间厢房映入眼帘。

虽多半已经摇摇欲坠，四壁漏风，好像人一推就立刻要倒坦一样。但总算是还能挑到略微牢固的一间。

她随手一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吱呀」一声，推开的门带起了滚动着飞扬的尘土，带的人喉咙痒痒的。姐姐捂着口鼻，不住地在眼前挥闪了几下后便把剪刀放到了门后的桌子上，然后蹑手蹑脚地带上门，准身就跑。

爹，娘，妹妹，我来了！

回家的念头像一只破壳的触手在姐姐的心里张牙舞爪，扯着她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眼见狗洞就在眼前，她一个鱼跃正准备跳过去，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钳住了她的右臂。

「你是谁？你要去哪？」

她心里一沉，哭丧着脸缓缓回头，见到了一个穿着象牙色短衣长裤的少年人。

已经入秋了，单薄的衣服衬得他整个人如说书先生的宣纸一般。

他神情紧张的看着姐姐。姐姐被他钳着，更加紧张地看回他，又看看刚才慌乱中已经被扒开一半的狗洞，心里飞快运转，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小兄弟，你放过我吧，我是少夫人的丫头小翠，只是嘴馋，想去买点桂花糕」

少年人被她的动作怔得后退了两步。

「少夫....等等......你有办法出去？」

「那边有个狗洞，奴婢身量小，可以钻过去」姐姐伸手指着杂草那边，然后抬头看了看他，五官倒是俊朗，但身形瘦削的很......

正想着，几个端着茶食的丫头叽叽喳喳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小兄弟瘦弱得很，也定能出去，跟我来。」顾不得解释，姐姐扯起他的衣袖便从狗洞钻了出去。

几经慌乱之后，她看着身旁人的样子，笑出了声。

那人虽说瘦弱，但生的高大，被她牵扯着钻狗洞倒是费了一番功夫，此时蓬蓬的额发上还扎着几根枯草。

见她笑，他过意不去的随手掸了几下头顶，将草拿了下来。

「你刚才说......」

「公子，从此山高路远，好自为之。」姐姐憋着笑，学着路边人的样子向他施了个男子礼。

这人有趣是有趣，但此地不能久留，顾不得搭理他，姐姐便脚底抹油一溜烟地往家的方向跑去。

7

沿路叫卖声不绝于耳，姐姐拐到左巷，一撮半老徐娘正在卖绣样子，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人。

姐姐绕到右街，这里有名的戏班子正在沿街卖艺。

但有一点始终没变，有人在跟着她。

买来的童养媳逃跑后被抓回去会是什么后果阿娘没教过她，但她从没见过逃跑后的童养媳，想来不是善终。

她只觉得心脏狂跳，顾不得回头，她开始撒腿狂奔。

中秋的山路除了枯叶便是纵横的树枝，但她从小在山里长大，回家的路早已烂熟于心，七拐八拐的便甩开了身后的脚步。

「娘！！」母亲拉开门，姐姐便一下扑到她怀里大声哭起来。

她惊愕的看着姐姐，却看不见半分喜色。

「谁来了？」里面的人闻声走出来，是一个姐姐没见过的的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