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我去法华寺上香，王府的侍卫也是戒备森严，生怕有人冲撞了我。

我跪坐佛前，虔诚第一拜。

「你看她那金尊玉贵的样子，知道的人晓得她是个舞妓，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贵人来礼佛呢 ！」

我燃起三炷香，虔诚第二拜。

「可是你不知道远安王在她身上花了多少银子，她这一身的排场，公主也不过如此。」

「嘁，再有排场，还不是个玩物，等王爷对她厌倦了……」

「到那日她是人老珠黄了，你我也色衰爱弛，依然比不上她。」

「啐 ! 你我正经官家贵妇，她一个贱籍有什么资格跟我们比?」

我把香插入香炉，闭眼第三拜。

「我问你们，里头上香的是不是宋琳琅那个贱人?」

大雄宝殿之外忽然喧哗骚动起来。

门口的侍卫低喝命来人速速离去。

「凭什么让我们走? 叫宋琳琅出来 ! 我们有话要问她!」

「一个贱籍女子，也敢让真正的贵夫人在外等着?」

我站起身，仰望佛祖慈悲面容，缓缓转过身，踏出大雄宝殿。

侍卫们拦着的是一老一少两名女子，穿着打扮确实比不得我这一身的珠光宝气，但也是上好的锦缎，矜贵的头面。

又是熟人。

方子然的母亲方夫人，以及他的姐姐，嫁到京畿卫的方子璇。

几名贵女站在不远处交头接耳，比看戏还兴奋。

方夫人一见到我就仿佛见着了脏东西，撇了撇嘴，嫌弃地将视线转到一旁。

方子璇冷笑看我:

「哟，这不是最近名动天下的舞娘宋琳琅吗？终于敢出来见人了?」

在她眼中，我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只是这样说一句，远远不够。

「宋琳琅，我警告你，牢牢记着自己的身份，一朝入贱籍，终身是贱民。」

「你别想再借着从前的婚约坏我弟弟的名声 !」

我清了清嗓子，轻笑开口:

「这话从何说起?我回京之后与方子然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方子璇杏眼一瞪:

「这两天茶楼里的说书先生都在调侃你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气得我弟妹回了娘家。」

「除了你，身份低贱想靠婚约绑着子然，还能有谁这么大费周章写话本子?」

我一愣，我跟方子然的话本子?

我面色古怪，着实想不出谁会这么无聊。

「方夫人，方大小姐，二位请放宽心，我宋琳琅与方子然，如彼岸花与叶，此生都不会走到一起。」

方夫人转过头看我一眼，方子璇明显不信:

「你敢对天起誓?」

我半侧身子看向身后佛像:

「佛祖为证。」

方夫人松了口气，看都不看我，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又停下。

「子然? 你怎么在这里?」

我抬起头，前方菩提树的阴影下，站着沉默不语的方子然。

他站在那里已有好一会儿了。

我的那番起誓，其实也是说给他听的。

方子然面沉如水，眼底带着寒意，直直看着我半晌，终于开了口:

「身在贱籍，还算是脑子拎的清。」

「那些话本子我不会再追究，若有下次，莫怪我心狠无情。」

方夫人用力拖着方子然的袖子，如同躲瘟疫一般逃离了这里。

我微微摇头。

到最后，他们一家人也还是认为我攀高枝的贼心不死。

5.

肖怀瑾继续在我身上花钱如流水。

端王都看不过眼，跑来提醒他。

「到底只是个舞娘，身世又是那个样子，旁人躲都来不及，你怎么还当个宝贝?」

肖怀瑾半抬头看天上云卷云舒，雕刻一般的眉眼有一丝淡淡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