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分明能感觉到家家户户都在的。

我走在路上。

那些粘腻的视线，从各家各户的窗户后隐秘地探过来，紧跟着我。

我的手心渗出汗渍，连走路都不自在起来了。

我只能尽量让自己的举止看起来轻松一点，然后果断拐进小区门口附近的超市。

我必须找东西防身。

小超市只有水果刀，我本来想买把最长的，但这样太显眼了。

超市老板就站在我身边。

他亦步亦趋跟着我，带着同他人一样隐晦地，警惕地打量。

还堆起假笑跟我客套：“小明啊，挑刀呢？”

这态度实在太诡异了。

我心里发毛。

为了不刺激他（他们），我只能遗憾的放弃长刃。

选了一把装在塑料硬壳里的，看起来很家常的短刃。

我笑笑说：“是啊，家里水果刀也不知放哪儿了，就顺便来挑一把。”

他没再说话，但是依旧阴恻恻盯着我。

临出门前，他在我身后突然幽幽出声：

“小明啊，你当楼管很称职的，大家对你很满意，别做傻事啊。”

我镇定走出超市。

背后汗毛都因为这句话竖起来了，做什么傻事？

“大家”在防备我什么？

不等我想通那句话的意思。

小区大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人扑向我。

他状若疯狂，眼球布满血丝：

“不许写！不许写！”

他喃喃道，“你要写，就写我，写我暴富，写我无病无灾，写我！”

那双手铁钳似的禁锢我双肩。

我被他扑倒在地，后脑磕伤，思绪一片空白。

甚至能闻到他嘴里熏天臭气。

这是个，徘徊在小区外捡垃圾的乞丐。

5.

二哈在我被袭击的瞬间，就冲上来衔着乞丐的脚踝拼命往外拉扯。

周围小区居民见状，也纷纷向我跑过来救援。

在乞丐开口说话时，我眼角余光看到我的狗——

它眼里爆发出强烈的杀意。

那张大嘴“咔嚓”咬了一声，又一甩。

强力的咬合，竟让我听到了乞丐踝骨破裂的脆响。

它咬断的不止乞丐的脚踝，还有我绷紧理智的那根弦儿。

我崩溃了。

喉咙哑的想叫叫不出来，只能呆呆看着痛苦的乞丐。

乞丐惨叫一声，却反而更用力地抓紧我。

明明他在攻击我。

但眼里却流露出祈求我怜悯的，强烈的渴望。

他还想说话，但此时小区居民，已经蜂群似的涌了上来。

他们折他的臂膀，痛击他后颈，对他拳打脚踢。

那架势不像是为了救我，更像是面对杀身之仇。

简直恨不得抽他筋骨。

就仿佛乞丐揭开了某个天大的，他们绝不容忍现世的秘密似的。

在这样的力度下，乞丐估计撑不了十分钟就会被打死。

我艰难地，从这群野兽般的人群中间，一点点爬出来。

我抬头四顾，想找谁救救我。

但放眼小区内外，竟是无数眼睛紧盯着我。

那些或隐晦，或警惕，或审视的目光，无一和善。

细细瞧起来，全是同一种神色——

其中贪婪，与乞丐如出一辙。

我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前所未有的无助。

趁他们没进一步动作之前，我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向家里。

二哈比我蹿得更快，我几乎是撞开它挤进门的。

然后第一时间拉紧窗帘，反锁了门。

把能推动的桌子椅子，甚至冰箱都拔了电，堆到门后。

房间没了光，我在黑暗中靠墙瘫软下来。

一边颤抖着手撕开水果刀的包装，一边大口大口的喘息。

后脑黏黏腻腻的，我眼前一阵阵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