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直落而下，冰冷的箭矢泛着夺人性命的冷芒，迎着那箭矢我突然想到了濒死那日的沈无渊。

箭矢入眉应当会很痛吧？那日沈无渊承受过的痛今日的我会品尝得一分不差。

成楼上周九延高大而伟岸，我最后看他一眼，毫不犹豫地跳上了马。

回不了头了，他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却不能。

风自我发梢掠过，一支羽箭穿过我的发直插入土。

我并未停下，楼上的羽箭亦未停歇。

一支、两支、三支……

最后一支擦过我的脖颈将我从马上射了下来。

手腕大力撞击地面，我戴在腕上的骨陶手镯碎成了两半。

周九延自城楼急奔而下，士兵从城内冲了出来。

我摸过挂在马侧的刃横在身前。

【终究还是要杀人啊。】

温热的血溅在我脸上，这一刻的我无比清醒。

29、

那日的恶战以我重伤周九延而告终。

自那以后我便彻底隐匿了自己的踪迹。

三年后周九延彻底统一各部，成了这片土地真正的王。

周九延封禅称帝第二年，病逝于神坛外。

后世有书记载，始帝求神续命未果，痛煞世人。

新王是周九延侄子，祭祀那日我同他打了个照面。

他并未认出我，我同他擦肩而过，渐行渐远。

新王离开那日我收拾屋子时发现了他落下的东西。

那是一根墨迹陈旧的竹签。

吾这一生从未爱过旁人。

阳光穿透树梢投入屋中，我将竹签放下默默离开。

那夜冬雨缠绵，我梦到了从前跟沈无渊在外游历时的日子。

【小璃儿这古陶手镯送你，这是我用骨头做的，据说能将自己的福报与好运赠予他人。】

【你将福报全给了我你自己怎么办？】

【没了福报就只剩业障了，据说死后会堕入畜道。】

【我信你个鬼，你个小白脸。】

窗外月明星稀，烟火在空中怒放，孩童笑闹声传入屋内。

【今朝有肉今朝吃，年年岁岁似今朝。】

30、番外

最近我总是梦到许多不属于我这个时代的事，那些画面反复出现，一遍又一遍在我脑中以相同的形式重复上演。

在梦中我是个杀戮很重的人，有个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反复萦绕。

杀戮者，戾气噬之，不得善终。

这日我进山打猎，遇到一只撞晕在树下的小猪。

我想将小猪抱回去养着，等它稍大一些宰了下饭。

山上天气很差，清晨明明还是晴空万里，但稍晚一些却已是乌云蔽日。

我抱着小猪才走了一小段路，倾盆大雨就落了下来。

山路难行，我脚下一个打滑，抱着小猪摔下了山。

画面在我眼前不断颠倒，后脑勺传来一阵钝钝痛，最后落入我眼底的是从我手里摔了出去的小猪。

我的小香肉！

到手的肉飞了，好可惜啊。

接下来两日我一直浑浑噩噩，哼唧声传入耳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蹭我，嚼碎了的果子被不断塞入我口中。

完全清醒过来已是三日后。

后脑勺的伤被人包扎过，身下有人给我铺了一层厚厚的草。

【姑娘醒了？】

有个高大身影俯下身来，手上端了碗热汤。

【大雨将山上的泥石冲了下来，下山道路被阻，我同姑娘怕是要在此困上几日了。】

不远出有篝火噼啪作响，烤肉的味道顺山风传来。

【我叫周九延，不知姑娘姓名？】

周九延将手中肉汤递了过来，看着碗里的排骨，我眼中的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