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卿拔下头上的银簪朝我刺了过来，周九延侧身一转为我挡过了那致命一击。

银簪入肉，周九延低声闷哼。

一击不中顾雪卿又接连刺了好几下，血色在我眼前蔓延开来，此时的我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完全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待我反应过来顾雪卿已被闻声赶来的士兵制服。

粘稠的热紧贴背脊传来，周九延用沾满鲜血的手轻抚我的颊。

【阿璃，这条性命吾还你，你不要走可好？】

22、

十年前我的亲人因周九延的离间而死，十年后周九延为救我性命而重伤。

看着浑身是血的周九延我又怒又惊，心乱如麻。

此时的我已分不清我到底该厌他先前那样待我，还是该恨他先前那样害了我的亲人，又或是感激他十年来的照拂与前一刻的救命之恩。

我本并未答应留下，但周九延的意外受伤令我无法在此时弃他于不顾。

周九延这伤一连将养了十日，我对他心有芥蒂，在他养伤期间，除了给他换药我便不会靠近他三步以内，对此周九延并未强迫或命令过我。

皇城这几日出了一件大事。

那日当街行刺周九延的刺客被捕获，刺客供出了一份衣带书与五个名字。那五个名字是五位自周九延父辈起就追随部落的异族长老。

一夜之间五位长老皆被投入死狱，议事厅中风声鹤唳，城内人心惶惶。

沈无渊在这紧张时刻当众露脸。

议事厅中他直言上谏，毫不畏惧端坐上位的王。

屏风后的我只见他衣袂飘飘，一袭白衣不染纤尘。

此时的他就似夜空中那轮高悬着的月，孤傲高洁不染尘埃。

这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沈无渊，此时的他是那不染人间烟火的族中祭师，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抠门钱袋子。

沈无渊的言行惹恼了上位的王，见周九延沉下脸我眉心一跳，手里握着的药罐掉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听到碎裂声主位上的周九延猛然挥开屏风。

除周九延外，本无人知道我站在屏风后，现在屏风一倒我顿时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阿璃，你可有伤到哪？】

周九延不顾众人在场，伸手将我拽到他面前。

【我没事。】

我尴尬地笑了笑，将身转向众人。

【是我不懂事，叨扰各位了。我叫姜璃，当离应离的离。】

23、

沈无渊的直谏虽惹恼了周九延，但周九延却并未对他作出处置。

是夜，沈无渊留宿宫中。

夜凉如水，宫灯朦胧，我提着灯出门透气。

偏僻处我同沈无渊不期而遇。

月色下，沈无渊眉眼朦胧，似在融于月色般清冷。

【小璃儿。】沈无渊似往常那样叫我名字。

【蠢货，不是跟你说了当离应离，你竟留在宫中，真是气死我了。】

我气急败坏，沈无渊却气定神闲。

【小璃儿不走，我怎能先走。】

【若是我走不掉了呢？】我垂眸不敢去看沈无渊。

【若小璃儿想走，即便是用性命，我亦会为小璃儿换取一线生机。】沈无渊嘴角噙笑似谪仙般出尘，【我本不屑红尘，奈何早已跌入尘埃。小璃儿，其实一直是我先遇到你的。】

【什么？】

我愕然地看着沈无渊，他却背过了身。

【没什么。】沈无渊摇了摇头大步离开。

月色将沈无渊的背影拉得极长，恍惚中我似乎回到了十年前我误闯神坛那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