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吧，周志山，你骗我！你是不是在骗我！”

“说话啊！说你是在骗我！”

大伯父任打任骂，没有开口。

好半晌，大伯母眼泪落了下来：“所以，周美怡是你和秦晚娘的孩子····”

大伯父闭着眼睛，绝望地点点头。

一阵恍惚，大伯母扶着墙，才堪堪没有摔倒：“我韩秋双，竟然替她秦晚娘养了一辈子的孩子，哈哈哈哈·····”

分明是笑，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掉了下来。

周美怡上前一步，想要扶住她：“妈···”

“别叫我妈！你是秦晚娘的孩子！你是那个贱人的孩子！哈哈哈哈，我和秦晚娘斗了半辈子，谁知道，她人死了，我却替她养了孩子！”

大伯母疯疯癫癫地哀嚎，半晌，她像是想起什么般，喃喃：“小婉···小婉！”

她哭着拍打手术室的大门：“小婉！我的女儿啊！我的女儿啊！小婉！”

王秀梅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小婉不是我的女儿？不可能啊，我们那天还去做了亲子鉴定，不可能啊······”

大伯母嘶吼着扑倒王秀梅的身上：“你还我的女儿，你还我的女儿！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王秀梅还在恍惚：“不可能啊，小婉是我的女儿啊，是我的女儿啊···”

10

手术很成功，我坐在外面看着元宝的睡颜，第一次笑得有些快意。

肾不是我的，但也是我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才找到的。

我摸上玻璃，轻轻吐出一口气。

希望你能健康成长吧。

出了医院，我打车去了墓地。

轻车熟路地来到“清风之墓”前，我将买好的茉莉花放下。

清风是她自己给自己选的名字，她说她不喜欢叫招娣。

她想像风一样自由自在的。

“我已经照顾好你弟弟了，不得不说，他长得倒还真是像你。”

我叹了口气：“就是太像了点，每次看到他我都想你。”

我和清风，是在人贩子的老巢从小一起长大的。

她大我一点，将我当亲妹妹照顾。

她说她来自李家村，村里有不喜欢她的爸爸妈妈。

我心疼地抱住她：“没关系，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后来，人贩子将我卖给了个老头，我拼尽全力将老头砸晕，偷偷跑了出来，遇到了好心的周家父母。

我报警了，也找到清风了，可惜她已经被磋磨得不成样子了。

将她救回去后，没几个月就去了。

临死前，她哭着对我说，下辈子不想再当女孩了。

我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你想当什么都行，就是得再遇到我！”

没来得及点头，她就在我怀里永远地失去了呼吸。

我抚摸墓碑上的照片，清风，你现在自由了吗。

半个月后。

周美怡找到了我，对我说，大伯母疯了。

我皱眉。

那天手术完后，我就直接消失了。

手术手续完整，捐赠的肾脏也是合法拿到的，我只是让医生配合我演了场戏。

王秀梅看着手术成功的儿子，一时间不知道是哭是笑。

而大伯母看我没出来，以为是那个医生真的动了手脚，还要上去找医生拼命。

医生拼命解释，他收钱只是为了让家属心安，并没有做什么坏事，他是有医德的。

大伯母不信，还要报警。

院方只好将手续合同什么的都摆在她的面前。

后来大伯母信了，但她也疯了。

先是养了自己仇人的女儿半辈子，又是差点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最后亲生女儿没死，但是对她已经失望透顶了。

她的精神崩溃了。

更是在激动的情况下，拿刀刺伤了大伯父，还要杀了周美怡。

不得已，只好将她送去了就近的疗养院。

周美怡神情疲惫地看着我：“她现在谁的话都不听，一直嚷嚷着自己是最恶毒的母亲，还说要给你磕头道歉。”

“说来，我叫了她快二十年的妈，却发现，我是最让她厌恶的存在。”

“哦，估计还有我爸，那刀刺到了要害，我爸还在ICU躺着呢，估计······”

我看向窗外的白云，没吭声。

“不过说来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妈害你，还发现你自己是她的女儿的啊？”

我若有所思。

是什么时候呢？

是王秀梅第一次就精准地找到我家，是发现大伯母家有一只我爸精心收藏的古董花瓶，还是我偷偷拿了周美怡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

我笑着起身：“我也忘了。”

说着便要离开。

周美怡在身后叫我：“你不去看她吗！”

我没回，伸手推开店门，走了出去。

会去看她吗？

估计不会，但我会好好安排的，她余生的每一天，我都要让她记得她是怎么亲手折磨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王秀梅也在找我，说是想要和我见一面。

我没去，当初的亲子鉴定是我用清风衣物上的头发做的。

既骗过了所有人，还准确地找到了仇家。

一举两得。

我托人送去了她女儿死去的消息。

她就没再找过我，只是偶尔也会听说，她去了寺庙，为自己的女儿跪了四十九天，想要为她求一个好来生。

随后我又主动找到了李建国。

他没回村里，而是带着钱每天留恋在温柔乡。

这天，他喝醉了酒，因为不小心摸了大哥的女人，被人揍得门牙都掉了两颗。

被人当垃圾一样，扒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

我看了有一会儿，又安静地走了。

再后来，就听说地铁口多了个残疾的老乞丐。

老乞丐很可怜，不光说不出话，还没有门牙。

令人唏嘘。

小半年后，我又去看了元宝，有了健康的肾，再加上好好调理，他的脸色看起来红润多了。

没了刚见面时的锋利，而是多了几分少年人该有稚气，一见到我就笑，还会乖巧地喊我姐姐。

我默默受下。

然后在心里轻轻地说。

清风，你的弟弟，很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