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我的手说：“是个男孩，我们有孩子了，有孩子了。”

我想，大筱后顾之忧，总算缓解了。

温骏对儿子的爱远超于我。

他为孟栩办了非常盛大的国宴。堂堂一个皇帝，竟然会儿子换尿布，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抱着小孟栩，逢人就炫耀。

然而，温骏不知道，他跟儿子共享天伦之乐的时光，只剩下不到一个月了。

八月夜，虫声透入窗纱，我将一壶下了鹤顶红的毒酒，端进了他的寝殿。

二十二、

进到寝殿时，他正背对着我抱着孟栩哄睡。

见我进来，他转过头对我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低下头继续拍着孟栩。

我笑笑点头，然后把酒放在茶几上，安静地等着。

孟栩熟睡，他放下他，坐到了我对面，主动把面前的酒杯斟满。

我说：“当时陛下跟臣妾说，臣妾想要什么，陛下都给。这话还作数吗？”

“作数。想要什么？”

“臣妾要陛下的命。”

他扑哧一笑，像是没什么大不了一样，把毒酒一饮而尽。

“那么等毒性发作的时候，你就满意了。”温骏放下酒杯。

“你都知道？”

他哈哈大笑：“论算计你算不过我的，要不是我故意护着袁笙刺激你，你能为了杀了袁笙而嫁给我吗？所以你那点小心机，我还能不知道？”

他不爱袁笙，就可以利用她的命得到我。

我不知道那一刻我的心情是苍凉还是悲愤，我张开嘴，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敞开衣襟，放松靠向圈椅靠背：“你有什么要问吗？趁现在说吧，过一会咱们阴阳两隔，你就什么也问不到了。”

我终于还是启齿了；“你是不是赤辕一脉的人？”

“你不是问过我吗，是啊。”

我带着哭腔问他：“那我上次中了黑豹的梅上霜，喝的药引的血是不是......”

眼前这个清冷矜贵的男子，嘴角已经开始渗血。

他认真地看向我：“是我当场喂给你的。”

也难怪没人告诉我这件事，一个男人在野外袒胸给女孩子喝心头血，对女子的清誉有损。

其实在他回答之前，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我一直以为我的情绪控制得很好，很理智地把自己投入大筱的事业，但我哭出声来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有多么介意他别扭的爱。

他问：“为什么你现在才问我这个？”

我说：“我怕我知道真相后，会不忍心杀你。”

“当时袁家势大，压过皇室，我替你顾忌，却忘了你也有你的思量。孟凡纾，咱们这一对夫妻真的有缘无分。”

他身子向我歪了过来，依偎在我怀里，气息越来越弱。

我环住他：“下辈子我来爱你，行不行？”

他点点头，乖得像只猫。那夜我抱着他掉了一整宿的眼泪。

兴和二年夏，天崇帝突发隐疾暴毙，皇后受封参胜太后，从此独揽朝政，只手遮天。

我治国这些年，选贤任能，从谏如流。

政治上，完善科举，轻徭薄赋，增修律法。

经济上，解除了大量贸易禁令，开放边境，刺激工商业的发展。

军事上，提高大筱军人和锦衣卫待遇，打造精良战斗力。

再加上苏怀瑾，孙袅袅，白清瑶这样的肱骨之臣鼎力相助，在温栩刚能背论语的时候，整个大筱已经从积贫积弱，大权旁落变得仓廪充实，政治清明，蔚然有治平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