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秋凡的嘴唇几乎已经被自己咬破了,脚底板在地上嘎吱嘎吱蹭着石块,所有水泡几乎都被磨破了,可还是禁不住如此强大的吸力。
这人的气功已经到了不可估量的状态,待到冰儿来到他面前时,他忽然收手,转而下蹲,直逼褚秋凡的脑门而来。褚秋凡吃了一惊,刚要后撤,却已经没了退路,那十几人一拥而上,将冰儿和他重重围住。
褚秋凡只得闪身躲过一劫,可那人随即又攻了过来,鹰爪般的手抓在褚秋凡身上,好似道道刀伤。原先的伤口又跟着渗出血来。褚秋凡啊的一声,倒退了两步,又被人推了回去,黑面人迎面一掌,正中褚秋凡胸口。
褚秋凡的眼珠顿时蹦了出来一般,睁的滚圆:“真他娘的疼啊!”恰逢黑面人尚未收手,褚秋凡一把抓住黑面人的手臂,使出吃奶的力气来,上去就是一口。黑面人冷哼了一声,虎躯一震,褚秋凡整个人都被弹了出来,空中还漂浮着两颗洁白的牙齿。
“我当是什么货色,原来不过如此,下三滥!来人,把冰儿姑娘带走,其余的人,绑起来,烧了。”黑面人冷冷道。
冰儿眉目紧皱,正要抽刀之际,这把弯刀似乎不是他的一般,嗖地一声,从她腰间穿出,直勾勾地嵌入了石壁之中。
黑面人冷冷道:“冰儿姑娘,你还是省点力气的好。”
冰儿的额头上沁满了汗珠,她在他面前,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就在这时,褚秋凡忽然一跃而起,抽出手里的匕首,掐住冰儿的脖子道:“你厉害,我服你,不过你若是再敢动一动,那别怪我心狠手辣!”
黑面人吃了一惊,他完全没想到倒地后的褚秋凡不仅可以好端端站起来,居然还想出了这么一招来。
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动作,黑面人淡淡道:“小兄弟,出自何门何派?我看你确实是个人才,倒不如跟我混好了!”
褚秋凡将计就计道:“好啊,那你得先放了我朋友吧?”
黑面人正要挥手之际,褚秋凡呵斥道:“放下你的手!”这黑面人的气功实在强大,举手投足之际可能就会将褚秋凡置于死地。
黑面人笑道:“果然是个机敏之人,小兄弟,我是真的求才若渴,你若愿意屈尊,那咱们可以好好谈谈。要知道,在我千面郎君手下做事的兄弟,那可都是吃穿不愁的。”
说话间,千面郎君已经朝着褚秋凡背后的手下递去了些许眼色。褚秋凡背后的黑面人趁其不备,飞来一脚,正好揣在褚秋凡背脊之上,褚秋凡一个踉跄,却没有摔倒。
手里的匕首握得更紧了,匕首在冰儿雪白的脖颈之上隐约已经划出了一道血痕,他恶狠狠地呵斥道:“你当真觉得我不敢杀她?”
冰儿啊了一声,鲜血已经顺着她雪白的喉头缓缓流出,滴落在她纤尘不染的素衣之上,千面郎君似乎有些激动,忙呵斥道:“都不要动!小兄弟,这样,我放了你的朋友,你放了冰儿姑娘,咱们两清行不行?”
褚秋凡冷哼道:“快,先放了我朋友,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千面郎君的脸色忽然有些愠色,他冷冷道:“小兄弟,你是觉得我的忍耐没有限度是吗?”忽然转身伸手,将十几步之外被困着的朴小海吸了过来。
朴小海挣扎了两下,千面郎君忽然掐住他的脖子呵斥道:“那就看看到底谁狠!”此时朴小海的脸色已经刷的一下惨白,指甲在他的脖子上深深嵌了进去。
一道道血痕缓缓从指缝间显露出来。褚秋凡手里的匕首当的一声落在了地上,千面郎君微微一笑:“这才是好孩子。”招了招手,十几个部下便一拥而上。
此时大黑正躲在黑暗的角落里静静地等着,忽然眼光变得无比锐利,纵身而起,变成了一只凶猛的虎灵兽,一口将褚秋凡和冰儿同时咬在嘴里,踹翻十几人后,往山洞内部奔走而去。黑面人吃了一惊,怒道:“快进去,别让这畜生伤到冰儿姑娘。”
一行人冲了进去,山洞深不见底,漆黑无光。为首的黑面人犹豫一番后,吩咐五名手下在洞口看着姚若雪三人,其余的人都跟着他进入了山洞。
本以为狭小的山洞,居然别有洞天。大黑带着褚秋凡和冰儿在空旷的山洞里飞行一阵后,落在了一块相对平坦的石块上。
褚秋凡脱下了布鞋,在微弱的亮光下,清晰可见十几个破烂的水泡,整个脚掌都好像在油锅里炸过一样,不忍直视。
他咬了咬牙,将血水挤净后,才缓缓穿上了袜子。冰儿看到这一幕,想起方才他为了救自己,双脚在地上磨搓的样子,心里一时暖洋洋的:“你,你怎么样了?”
喘着粗气,褚秋凡耸了耸肩道:“没事儿,还死不了。”
冰儿投来一阵感激之色,大黑这时候说道:“那人武功实在太高,我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咱们可还是要往山洞里头走一走才安全些。”
大黑的眼睛可以在黑暗中看清东西,所以不管走的多深,它还是有把握的。又走了好一阵子,大黑忽然落在一块石头上,停住不前了。
揉了揉大黑的脖子,褚秋凡问道:“大黑,怎么不走了?”
大黑举目望着阴森的黑暗,沉声道:“前面有一道超强的气罩,显然有一位高人在这里修炼。我不知道该不该带你们进去。”
一想到那黑面人毒辣的手段,冰儿冷冷道:“还是进去吧,在这里迟早会被追上的。”大黑望了一眼褚秋凡,见褚秋凡也是这个意思,随即警告道:“这气罩有保护作用,所以待会儿冲进去的时候,可能会擦伤你们的皮肉,现在把裸在外面的皮肉全都裹进衣服里,快!”
两人立马将衣服拉长,将身子尽量蜷缩进衣服里。褚秋凡忽然问道:“大黑,难道你不要衣服吗?这样你会不会受伤?”
大黑眼波一热,嘿嘿笑道:“这气罩用的是山中之气铸成,我早已与这山中之气融为一体,没关系的,若是旁人过来,想要穿透这气罩,莫说是皮肉,我看骨头都不会剩下。”
褚秋凡这才松了一口气,大黑纵身一跃,身子似乎又大了一圈似的,将褚秋凡和冰儿死死地挡在了身后,自己则面对面地朝着气罩贴了过去。
砰的一声,褚秋凡的耳朵内充斥着嗡嗡之声,好似听到惊雷炸破闷鼓一样,短时间内丧失了听觉。
“主人?主人?”大黑一边舔着褚秋凡一边喊着他的名字。良久之后,褚秋凡才醒了过来。环顾四周后,发现这里居然是一处密室。密室内摆着一张石桌子,桌子旁放置着一张凳子。桌上摆着一副碗筷,显然这里只住了一个人。
桌子附近有一块石壁,石壁上挂着一局棋谱,棋谱旁分别放着黑白棋子。这么一看,又像是住着两个人似的。
冰儿此时已经走到了石壁前,细细观赏着石壁上的棋谱。忽然浑身打了个寒颤,身体不由得朝后退了几步。褚秋凡一把扶住她问道:“怎么?看出什么来了?”
摇了摇头,不敢肯定地说道:“你看这些棋子,是不是在动。”褚秋凡定了定神,瞪着这些本已经摆好阵势的棋子,突然发现,有几颗棋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换了位置。
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智还算成熟的褚秋凡沉声问道:“不知哪位前辈在此修行,我等打扰,实在不该。”
这棋子忽然又挪动了几步,眼前陡然间出现了一整句黑白相间的话:“既知打扰,还不快滚!”冰儿一把抓住褚秋凡的胳膊,颤声问道:“你说,你说他是人还是鬼?”
没等褚秋凡回答,这棋子忽然又转换了阵型,写道:“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鬼!”
眉头紧皱,褚秋凡上下打量着这些棋子,心里盘算着怎么留在这里,遂顺着问了下去:“那你是个什么东西?”
棋子忽然打散了开来,似乎在生气一般,良久后摆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以及一句话:“你这娃子胆大的很,堂堂石气师在你眼里竟只是个东西!”
褚秋凡瞪大了双眼,瞧着石气师三个字,他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还有石气师存在。焦坛曾经跟他们讲过,上古时期,许多大气师修炼几十年也成不了气魂,又不甘心平淡死去,便走上了偏门之路。
哪知这一偏门却开创了另一个境界,他们既不是人,也没有成神,而是成了两者之间的一种生物。
这些气师的气功往往已经达到甚至超过了一些神的气功,只不过再也不能像神一样幻化成人形。其中石气师以其刀枪不入,无懈可击的防御能力闻名天下。
褚秋凡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就是,那种打不死的家伙?”石壁之上忽然摆出了十几张笑脸来,良久之后,又出现了一句话:“两百年来,这么跟我说话的,你还是第一个。没错,我就是打不死的老不死!”
褚秋凡为了拖延时间,又问道:“那你长成一堆棋子的样子,怎么证明你还活着呢?”棋盘之上没有了动静,这句话似乎触碰到了这位石气师的伤心之处。
如此一位气功强大的石气师,居然不知道如何证明自己还活着,真是可笑之极。褚秋凡似乎也意识到了这句话的冒犯之处,他正要开口解释,棋盘上忽然又出现了几行字:“我没法证明我还活着,两百年的修行,我已经幻化成了一堆真正的石头,不过,我体内还有气,我还是一名气师!”
文字苍白无力,似乎在为自己争辩着什么,却又毫无底气。褚秋凡也是沉默良久,这时候,棋盘上终于还是下了逐客令:“小娃娃,你们走吧,我不难为你们。”虽是逐客令,但却少了几分方才的冷漠,多了几分温情和伤感。
褚秋凡要是能走早就走了,对着一堆石头说话,是个人都得发疯。可这气罩却成了他们暂时的避风港,可以说,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褚秋凡扯开话题道:“石气师先生,请问你为何会跑到这山洞里来的呢?”
棋盘上快速地出现了几个字:“小娃娃,你们一定是在躲避追杀吧?”褚秋凡诧异地摸了摸脑袋,难为情地笑着。
棋盘上又写道:“我这天罡气罩乃是集山中灵气铸就成的纯阳护罩,若是靠蛮力硬是要闯进来,那反噬之力反而会将他自己给震伤。那人也是修炼纯阳功法之人,他此时已经被反噬了。倒是你们,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褚秋凡走到大黑跟前,摸了摸它的鬃毛道:“我这位兄弟常年生活在这猫儿尖,所以吸收了几十年这山中的灵气,您这气罩便是由此铸就,对他来说自然不费力啦!”
大黑心头一热,褚秋凡在介绍它的时候,并不是把它当做宠物或者仆人,而是兄弟。它点了点头道:“我也在这里生活了七十多年,没想到这山里头还真有高人。”
棋盘上出现了几个笑脸,随即又摆出几行字来:“虎灵兽,若是没有我,你应该就会觉得自己是这山中最厉害的人了吧!”
大黑冷笑道:“你不是人。”棋盘上也摆出了个冷笑脸来:“说的好像你是人一样。”
褚秋凡哭笑不得道:“石气师先生啊,就让我们在这儿避避风头吧!这出去就是送命啊!”
石气师没有说话,这棋盘下面的黑白棋子却开始跳跃了起来。
冰儿疑惑道:“老人家这是在欢迎我们吗?”
褚秋凡眼光锐利,忽然身体爆射而出,挡在了冰儿跟前,十几枚棋子分别从左右两边朝着冰儿一齐射了过来。砰砰砰十几声闷响,这些棋子无疑例外地打在了褚秋凡身上。
褚秋凡嗷的一嗓子恨不得把心肝脾肺肾都给叫出来,这些棋子打在身上几乎已经到了他的疼痛极限。没一会儿功夫,褚秋凡便瘫软在地,有些昏死过去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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