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李月柔的嗓子虽然还是能听出明显的沙哑，但是好歹能讲话了。

　　她不紧不慢地给我行了个礼，示意我摒退众人。

　　“说吧，范玉安逼你做什么了？”

　　李月柔听到这话，“咚”地一声跪了下来。我急忙将她扶起。

　　她脸上的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往下落。

　　“将军，草民愧对将军。”

　　我告诉她：“愧不愧对是我说了算，你先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儿？”

　　她擦干泪，娓娓道来：“将军助我脱离虎口，还让我在府中住下，我十分感激。恩情比天大，我虽不能报之，却也肖想过成为将军的朋友。只是……”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快要出来了。

　　“那日范大人拿了一壶酒来，说是将军给的补身药酒，我便喝了。我也不好意思自己独享，便给范大人也倒了一杯。之后……之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醒来后就发现……就发现……”

　　我接过她的话：“就发现你们在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床被子？”

　　她点了点头，接着说：

　　“后来他竟借此要挟我，命我假意与将军交好，借此探听消息汇报给他。如果我不从，便把我们的事情抖出来，还要杀了我的父母亲人。我……”

　　我叹了口气：“所以你就打算一死了之？”

　　李月柔回答道：“草民左右为难，本打算以死谢罪，但是萧管家来得及时。”

　　我见她说得激动，竟然把被子都掀开了，原本就苍白的皮肤甚至有些发紫，便替她重新盖上被子。

　　李月柔惴惴不安地说：

　　“将军，明日我就离开将军府。”

　　我制止住她想要起身的冲动：

　　“不必。你可曾想过离开之后的打算？”

　　她答不上来了。

　　“我见你喜欢刺绣，过几日等你身子好了，我就替你找个师父，等你学成，也算是有了一门傍身的手艺，届时我才放心让你离开。”

　　李月柔掩面而泣：

　　“将军如此待我，我受之有愧。”

　　我对她说：

　　“这些都得等你身体好了再说。不过我还是想问，你当日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呢？你不是那种拘泥于陈规的女子。”

　　李月柔低着头说：

　　“我愿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那几日将军正好忙于公务。我整日胡思乱想，范大人见机便劝说我。”

　　“他总说这虽是您的将军府，但是府上做主的还是他这个相公。他还说等他日后平步青云便加倍对我好，若是我不从，便叫我名声尽毁，家破人亡。他念叨的多了，我便不敢了。”

　　虽然早就清楚范玉安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由他人转述又是一种别样的恶心。

　　我也十分理解李月柔的逐渐屈服，因为我曾经的许多同僚和她一样，在铺天盖地的威逼利诱中退出了朝堂。

　　“算了，我们不提了。此事错误全在范玉安，与你无关，我会收拾他的。”

　　“虽然范玉安被我打得下不了地，但是以防万一，如果有人找你刺探我的情报，你就说我整日沉溺声色。”

　　我再次把李月柔的被子盖好，然后到外面吩咐小茶煮一点馄饨送来。

　　等我给李月柔喂完馄饨，看她睡着再出来后，天色已经擦黑了。

　　小茶还在等我，我们牵着手往回走。突然，小茶说：

　　“青梅姐姐，你还没喂过我吃东西呢。”

　　我转头一看，小茶有点委屈的表情十分可爱，我何尝不是沉溺声色呢？

　　我摸了摸他的头发：

　　“明日陪我出去逛逛，到时我喂你一整天。”

　　我注意到一道黑影匆匆过去。

　　11、

　　第二日，我和小茶午后就出门逛街了。我特意穿了一身男装，还乔装打扮了一番。因为身材高挑，又连年征战，看着倒也像那么回事。

　　小茶不明白我为什么扮作男人：“青梅姐姐为何这样？是担心陛下听说之后会斥责你吗？”

　　我摇了摇头：“有些人巴不得我日日沉溺于声色犬马呢。原因我一会儿再告诉你。”

　　小茶没想太多，兴奋地和我逛街。

　　此时夜市的摊位已经摆出来了，小茶看见什么都很新奇，就像个孩子一样。

　　“我想要这个，还有那个、那个！对，帮我包起来！”

　　不一会儿，我们二人手上就满是小吃零嘴儿，还有新奇的玩意儿。

　　过了这一阵子，我终于感觉到一直跟着我的人离开了。

　　“小茶，累了吧？我们去酒楼吃饭。”

　　“啊？好呀！”

　　我们在附近的一家酒楼二楼靠窗位置坐了下来，我心不在焉地点了几个菜。

　　小茶突然对我说：

　　“青……哥哥，其实你出来不仅仅是逛街对不对？”

　　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看出来了，对于没能单纯地陪他逛个街感到十分抱歉。

　　他却说：“没关系的，一定有要紧事，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说：“不急，时候还早呢。一会儿见机行事就好。”

　　这会儿还没到下值的时候呢。

　　吃过饭后，我带着他从酒楼后门出去，对面就是一家成衣店，我们飞快地换了两套衣服出来。然后我便带他穿进一条小巷，七拐八拐后，一个院子出现在了眼前。

　　我按照三长一短的节奏在门上敲了敲，一个小厮出来了。

　　“萧大人的绯色外袍落在这里了，我们二人来取。”

　　小厮面无表情地说：“二位跟我来。”

　　我们跟着他在曲折的回廊里走着，四周的房间里传出靡靡之音，小茶惊恐地看了我一眼。而前面的小厮见怪不怪地向前走。

　　到了一个房间里，一个粗使婆子在小厮的许可下将范玉安的袍子递给我。我摸到袍子的袖子里有一个夹层。

　　出来的路上依旧伴随着那些靡靡之音。

　　离开那座院子很远之后，小茶才回过神来。

　　“那是……”但是他的声音充满了不可置信。

　　而我肯定了他的猜测：

　　“那是个暗娼园子。”

　　要演戏就演到底，我们又返回了夜市。只是这次，小茶一点逛街的心思都没了。

　　他看了看我，犹豫着开口：

　　“哥哥，范……老爷的衣服怎么在那儿？”

　　我不以为意的说：

　　“你以为他是才去的吗？怕不是在我认识他之前，他就已经是那儿的客人了。”

　　“那我们这是……”

　　“我们这是为民除害，不只他一个。”

　　这是一出大戏，而我的部分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