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谁啊?”小月问。
我将信撕碎了丢进池塘里,“如果他想让我们知道,自然亲自来说,又怎么送这种没有落款的信?”
小月想了想,突然脸上一喜,压低了声音说,“该不会柳副将吧?”
小月口中的柳副将年纪只长我三岁,却是父亲破格提拔的得力下属。
他面容俊杰身形魁梧,性格憨直忠耿。
知道他有心于我,也知道他难宣于口,但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总是藏不住的。
奈何我只拿他当兄长敬着,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希望他别做傻事。”
我深知后宅的事也是凶险万分的,很多妇人也曾热热闹闹的活过,但也不妨碍她们静悄悄的死去。
一如这池塘,静默无声的将纸片吞没。
9
撕碎这封信后的第三天,外面晨光初起,我坐在梳妆台前,宁子仁怒火中烧的冲到我屋里。
“是不是你?说,是不是你做的?”
他劈头盖脸的质问我:“是不是你安排了一个假和尚,故意跟刘大娘子说魏娘子克夫,让她每天早、中、晚都要在祠堂里跪半个时辰?还要跪上十年?”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昨天傍晚。”
我深深吸了口气,压着怒火:
“昨日傍晚的事,你今日大早就知道了,买菜的嬷嬷消息都没这么灵通的。这就是魏娘子所谓的为我祈福?她是到菩萨面前咒我,被惩罚了吧。”
“胡说八道,你个妒妇。你已经是侯爵夫人了,日子过得眉欢眼笑,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我被他的前半句气极了,又被他的后半句问笑了。
和一个不爱你的男人生活在一起,你绝望到上吊,他都觉得你在荡秋千。
我对他失望至极,从梳妆盒下翻出早已写好的和离书,一把拍在桌上。
“跟我和离。半年后等魏娘子把孩子生出来,你们就双宿双飞吧。”
“你……舍得侯爵夫人的位置?”
宁子仁一直觉得自己的不幸是因为我贪慕权贵。
现在见我主动放弃,十分惊讶。
“对啊,不过我也有个条件,就看你敢不敢答应?”
“说!”
“你必须主动放弃侯爵之位,以庶人的身份和她生活在一起。”我抬了抬下巴,狠狠直视他。
宁子仁愣了一下,突然放声大笑,“你以为我是那等贪慕虚荣的假君子?我明日就进宫去回禀官家。不过……”
宁子仁一挑眉,冷眼道,“我也会回禀官家,宁家的爵位只能由我的弟弟宁子靖来继承,不会传给你儿子。当我不再是侯爷的时候,你也别想借着孩子继续在侯府里生活!”
呵,一个丈夫可以在野花面前很傻,但在妻子面前立马就能变聪明。
他狠起来,别说相濡以沫的妻子,就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会手下留情。
为了不让我快活,连本该属于松哥儿的侯爵之位也要剥夺。
不过,他真是小瞧我了。
“一言为定!”
我心寒如铁,沉声应他。
9
我终于把侯爷赶出了侯府。
同样,我也出来了。
我的儿子也是。
10
我并不觉得痛心。
半辈子和功名利禄打交道,知道那不是什么好日子。我只希望松哥儿做个富贵闲人,开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
父亲的将军府我是不会回的,家里有贤良的嫂嫂在,不想给她添麻烦。
嫁妆里的房屋、商铺、地契、良田我一直用心打理着,一年多的光景比刚出嫁的时候还多了些。
只要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一辈子好吃好喝也花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