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屿安打完电话回来,等饭三人组只剩了辛瑜一人。
“我们到号了。”他收起手机走过去,辛瑜抬手指了指里边说,“他们先进去点餐。”
他们排到的座位在整个店铺的最深处,正靠着一个巨大的冰柜。俩人进去时,林时野正好点完餐,单脚勾着桌椅往后一倒,随手掏了罐可乐出来。
徐念禾看他“卡啦”一下开了易拉扣,小声道:“你怎么喝这个呀?”
林时野挑眉:?
徐念禾叹口气,一脸“你好没常识”的表情提醒他:“可乐杀精!”
林时野顿了两秒:“……”
辛瑜领着宋屿安站在边上:“……”
徐念禾科普完男性健康知识,转头看见他俩,热情问道:“师兄你喝什么?”
宋屿安瞥一眼林时野手里的可乐,一手杯一手壶地回答:“水。”
“OK!”徐念禾比了个手势,转身替辛瑜拿了罐椰汁。
林时野“啧”一声,跟道:“我也喝水。”
“嗯?你不喝可乐了?这都开封了!”徐念禾回头,刚想说你这多浪费啊。转念一想,他不喝正好便宜了自个儿,随即乐呵呵道,“算了,我喝吧。”
她最近跟着女明星戒糖戒得整个人都苦哈哈的,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正大光明地开一回荤连带着看林时野都顺眼了不少。
你别说,小伙子严是严了点,帅是真帅啊!
哪怕绷着脸。
徐念禾自顾自捧起可乐喝了一口,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叹喂。
“面来啦!”上菜的阿姨端着大盘子,绕过人群游蛇般穿了过来。
老式的蓝白色瓷碗里,新鲜的青菜和软烂的牛肉和着红汪汪的辣油铺在上头,勾引着人们的食欲。再底下,是木薯粉做的面条,晶莹剔透、入口即化。
四碗面里只有宋屿安那碗没加任何配料,而是让老板另外配了小碟方便他自己选择。
小姑娘心思细腻,他弯了弯唇角,偏头轻道了声“谢谢。”
“怎么样?味道还行不?”灶台那边,老板浑厚有力的声音传来。
林时野:“绝了!叔你收不收徒?我第一个报名啊!”
“去!”老板咧着嘴骂他,“你一个大学生学什么做面?好好读你的书吧!”
林时野笑着说:“大学生怎么不能学做面了?这科学家是人才,厨师也是人才啊。”
他整个人大剌剌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搭着最上面的木头杆子。看着懒懒散散没个正形,一双眼睛却干净得像未经世事的明月,透着澄澈的少年气。
徐念禾喝着可乐,忽然觉得有气泡跳到了自己心上,“扑通扑通”地闹人。
小时候,家里大人问她:“念念长大了是要考清华还是考北大啊?”
她那会儿牙都没长全,压根儿不知道清华是什么,北大又是什么。手里捧着爸爸给买的烤地瓜,快乐地一眯眼:“烤地瓜!”
外婆夹着饭菜,隐晦地瞥一眼她爸:“那不行呀!烤地瓜多没出息!”
她不理解出息是什么,也不明白烤地瓜怎么就没出息了。只知道地瓜很香很甜,是她那会儿最爱的零嘴。
直到后来,她长大了。才知道外婆说的不仅仅是烤地瓜,也是她爸。
妈妈一家书香门第,姑姑、舅舅、姑父、舅妈都是律师、医生、白领这样体面的工作。
只有她爸,一个初中毕业,出来开饭馆儿的,干着他们瞧不上的营生。
哪怕他挣得一点儿也不比其他亲戚少,可说起来却好像总低了人家一头。
这些年里,外婆明里暗里不止一次唏嘘过妈妈当年要是听她的话,找个正经工作的人嫁了,一定会比现在更幸福。
徐念禾不服,爸爸长得帅、脾气好,大事小事都以妈妈为先。怎么看,都比她那大男子主义的姑父好多了。
外婆却说:“你个小孩子,懂什么?”
家里的大人从不认可她爸的价值,而现在,在这间嘈杂又老旧的小面馆里,林时野说:“厨师也是人才啊。”
徐念禾揉了揉鼻子,转头附和道:“对,叔叔你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老板被他俩逗得不行,连光秃秃的脑壳顶上都差点笑出了皱纹。
餐桌对面,辛瑜歪着脑袋问宋屿安:“好吃吗?”
宋屿安筷子上还缠着一捆面,闻言微一点头:“怎么发现的这地儿?”
辛瑜:“我小时候就住这附近,有时候我妈不在家我爸就带我来这儿吃。我那时候人小,吃得少。我爸就点一碗面,然后拿个小碗,挑出来一点给我。”
“我每次都吃得汤也不剩,完了再去隔壁大饼铺买个大饼,一人一半分着吃。那个大饼啊,是真正裹了油酥的那种。扯开来的时候一层一层的,别提多香了!”
她一边说,一边拿手比划着。小鼻子耸起来,跟贪食的松鼠一样。
宋屿安笑笑:“是吗?”
辛瑜:“对啊!不像现在很多店,那饼就薄薄一层,又硬又不好吃。可惜,这大饼铺子现在关门了。”
那煤炭烧的酥油味儿,她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了。
辛瑜说到这儿,颇为遗憾地瘪了下嘴。
宋屿安看她一眼:“想吃?”
“当然!”辛瑜睁大了眼睛,满是期待,“你知道哪里有卖?”
宋屿安“嗯”了声,握筷子的指尖轻搁在碗边,习惯性地敲了敲瓷面轻道:“下次带你去。”
当天夜里,米国时间早上六点。
蒋方远正在梦里和金发碧眼、前凸后翘的美女调情,好不容易牵上小手,搂上小腰,就快亲上小嘴了。
“朕说了在忙就是在忙,还要问朕在忙什么。也许当时忙着微笑和哭泣,忙着追逐天空中的流星……”
微信铃声响起,他一睁眼。美女没了,只剩怀里一个大白枕头。
“靠!谁啊?”蒋方远低骂一声,从身下乱七八糟的床品里摸出手机。宋屿安的头像在黑暗的房间里,闪闪发光。
他这位发小,咋说呢?除了工作,基本隐身。
这会儿突然一个电话打来,必然是有十分紧急的事情!
蒋方远“腾”地一下坐起来接通语音:“怎么了?”
是投资方搞事了,还是哪个项目交割款被拖欠了?他目光深邃,嗓音低沉,脑子里闪过无数可能的问题。
宋屿安:“你知道H市哪里有卖油酥大饼吗?”
蒋方远:???
他愣了两秒:“不是,你大早上的把我吵醒,就为了问这个???”
宋屿安看了眼时钟:“不早了。”
他从下午开始就等着给他电话,好不容易等到六点。
不早了。
蒋方远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骂道:“……宋屿安你有病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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