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门口，霍沉还捂着右脸，一脸委屈。

　　活该，那种话说出来，我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管家和小林同时出来迎。

　　一刻钟后，霍沉后面站着管家，我身后站着小林，各坐在茶几两侧。

　　一份新鲜出炉的离婚协议正放在上面。

　　我几乎没什么犹豫，拿起笔签了名，递给了霍沉。

　　他接过去翻着看了看，眸色越来越深。

　　然后就像挑衅一样，扬了扬那几页纸，利落撕碎扔到我面前。

　　「不签！」

　　「小林，下一份。」

　　我说完，小林又从背后拿出一份协议递过来。

　　「霍沉，你不是那个小傻子了。」我半阖着眼，揉了揉眉心，「你知道我不会对这个你心软。」

　　霍沉果然顿了一下。

　　我就知道他有之前的记忆，否则也不会偶尔漏出小傻子霍沉的表情，学着他的样子耍赖。

　　他知道这招对我有用。

　　而他醒来做的事，可没有一件是值得我心软的。

　　「我们都是一个人。」霍沉垂下眼，「你为什么不肯对我心软。」

　　因为只有你，坚定地把我当什么劳什子替身，死不悔改。

　　我没告诉他这些，因为我已经清醒了，不管哪个霍沉，其实都是这么想的。

　　只是显不显露而已。

　　「签字。」我板着脸，「既然是一个人，就做到霍沉答应的，放我走。」

　　「还没到五年。」霍沉焦躁地揉了揉脑袋，「你别逼我。」

　　在我的沉默里，他捂着脑袋的手逐渐滑落，露出通红的眼睛。

　　「既然不对我心软，那就换个来。」

　　说完，他风一样跑出门，在我愣住的当口，门外传来砰的一声。

　　「来人啊，少爷撞南墙了！」管家操着大嗓门喊道。

　　别问我在哪，我也气晕过去了。

　　这一次，是什么剧情，我已经不敢想了……

　　「来人啊，夫人担心得晕过去了！」

　　……

　　我醒过来的时候，霍沉正坐在我病床前。

　　身上穿着皱巴巴的衬衣，头上包着纱布，眼底漠然，好像一潭死水。

　　是他最平常的样子。

　　我试探地喊了一声，「霍沉？」

　　「老婆。」他冷凝的眸子印着水光，莫名委屈。

　　「你要提前离婚？」

　　我严重怀疑这个霍沉还病着……

　　「我已经好了，全都想起来了。」霍沉指了下头，「不信你可以叫医生来。」

　　松开握着床单的手，我松了口气。

　　「好，你既然恢复了，就准备一下。」我顿了一下，「我们现在就离婚。」

　　「不行!」

　　「我之前都是记忆混乱，」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我和你道歉行吗，对不起……」

　　「不行。」

　　谁还不会说不行了。

　　霍沉冷漠的样子似乎龟裂了，「为什么？」

　　「我也突然想起个白月光。」

　　恶趣味上头，这种头疼的感觉必须让霍沉也感受一下。

　　他果然微微睁大了眼睛，语气不善，「是池朔？」

　　「不是，是个会叠小猫折纸的男人。」

　　霍沉松了口气，淡然道：「我也会。」

　　语气里分明带着欣喜。

　　「霍沉，」我脑子里一根弦突然动了动，「会有人来爱你。」

　　霍沉的脸慢慢白了，他拧着眉，额上似乎都冒了汗，「不是我，不是我送的小猫折纸！」

　　「可是，我没说这是小猫折纸上的话诶。」我轻佻地勾了一下唇。

　　半晌，挣扎过的霍沉像是认罪一样，缓缓开口：「是我干的。」

　　「可是我真的不是想骚扰你。」

　　「我是忍不住……」

　　我越听越晕，霍沉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重要的事？

　　「霍沉，」我打断他，「你听清楚，那个送我小猫折纸的废话学家，是我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白月光，是喜欢的意思吗？」霍沉呆呆地看过来。

　　年轻有为，白手起家的霍大总裁，此时面对一句简单不过的告白，脑子却像卡了壳一样。

　　「可是，你不是把它们都丢掉了吗？」他垂下眼，脸色苍白，「在教学楼下那个垃圾箱，我看到了。」

　　我总算明白，为什么霍沉会对着一个垃圾箱又跪又拜。

　　他年少的爱情，可不是就埋葬在那里。

　　被我一片片撕碎，混进拥挤、脏乱的垃圾里，逐渐腐烂。

　　「那是个意外，全是我的错。」

　　霍沉还愣愣呆坐着，完全反应不过来。

　　我的心脏像是突然被他的表情蛰了一下，绵绵的刺痛。

　　我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身，头埋在他心口。

　　「我会慢慢解释给你听，直到你相信为止。」

　　那一年的盛夏很短暂，结束地猝不及防。

　　年少的霍沉一颗懵懂的心送出去，却被钟情之人踩进泥里。

　　多年后他捡起来拍拍打打，还是送回给了那个人。

　　只是这次，不会再被丢掉了。

　　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