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床上的女人眉头紧锁，睫毛轻颤，额头上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脸颊凹陷，宛如鸡爪般的手指紧紧抓着床单。

今天是她八岁的生日。

在一个炎热的夏天，头顶的风扇呼呼作响，即使开到了最大档，依然热的汗流浃背。

看着桌子上的鸡爪，我面上是止不住的欢喜，舔了舔嘴唇，渴望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妈妈。

妈妈温柔的抚了抚我的发头顶。

夹起两个虎皮鸡爪，一个放在我的碗中，一个放在她自己碗中，哦！对了，妈妈肚子有了小弟弟或者小妹妹。

不是妈妈想吃，是她肚子的宝宝想吃。

“嘭”的一声，桌上的碗筷砸在地上，我刚放入口中的鸡爪也被吓的掉在了地上，不知所措的站起来。

男人长着国字脸，又高又胖，大骂：“老子的下酒菜全让你们给吃了，天天的啥也不干，就知道吃吃吃，给老子滚出去！。”

我抿了抿唇，手指不停的搅在一起，低垂头，强忍住眼中的泪水。

“你发什么火？今天要不是静怡过生日，俺也不会买鸡爪。”

男人被说的脸红脖子粗，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又摔了一只碗，红着眼睛怒吼：“你他娘的也给老子滚出去！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在这个家里，我像一个多余的人。

我低垂着头，默不作声，不知何时泪水湿了脸颊，余光瞥见妈妈的脚踝，倏地，睁大眼眸，血，血像一个小水柱似的往外喷，我“哇”的一声。

跪坐在地上死死摁住妈妈的脚踝，鲜红的血液顺着我的指缝流出。

恐慌，害怕一股脑的涌入，心里慌的厉害，声音都是发颤的：“走，走，妈你站起来啊，我带你去小诊所。”

“别害怕，我没事儿的。”妈妈扯了下嘴角，安慰道。

男人的眼神慌乱了一瞬，随即，老僧入定的坐在小马扎上，端起酒杯“滋溜”喝了一口。

咂吧咂吧嘴，又拿起鸡爪咬了一口，嗓音凛冽如冰。

“去什么去？又死不了，一惊一乍的，耽误老子喝酒。”

我不敢置信的抬眸，看着稳如泰山的父亲，眼里有失望，有苦涩，不知从何时父亲变成了这样。

容不得我多想，搀扶奇妈妈就要往外走。

“你们想去哪里？别出去给老子丢人，都给我老实的坐回去。”

那是第一次我第一次反抗父亲，甚至和他大打出手，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带妈妈去看脚踝，不然她会死的。

而妈妈因为血过多，脑袋开始昏昏沉沉。

02

最后妈妈被送进了医院，我一个人坐在大门口，炎热的夏天，我竟然觉得手脚冰凉。

也就是从这一天，我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它生的根，发了芽。

第二天妈妈回来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掉了，是个成型的男婴，我问妈妈你伤心吗？妈妈摇了摇头，眼里有我看不懂的神色。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家里再没了往日的欢歌笑语。

爸爸喝醉了还是会打妈妈，准确的说是往死里打，妈妈有一头乌黑的长发。

因为每次挨打的时候，就会被拽住头发扇耳光。

她忍着身上的疼痛，遮住眼角的乌青。

翌日。

她毅然决然的把头发剪了。

很短，像个男生。

我既心痛又害怕，每次都会义无反顾的去保护妈妈。

那个伤痕累累的女人，同样会紧紧的把我护在怀里。

这是我第一次拿起武器对抗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