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倾极不耐烦地打断她，“事先陪你演戏，只是我好奇漆无霜的反应，现在她已经走了，你那套老掉牙的把戏，就不要再演出来出丑了。”

“师兄，”倪长宁收了说下就下的泪，表情有些阴霾，“长宁是真不明白，为何从小你就断定长宁对你的好，全是做戏？”

“为何，你从来都不把长宁看作自己人？”

“而你刚娶漆无霜入门，相识不过几个月，你就敢让整个玄天境的玄人听命于她，放心让她做女主人，明明师父拿我当亲生女儿看，也未曾让玄人把我当作……”

“真心还是假意，你当我是瞎的吗？”

倪倾再次挥手打断她，直接叫来流雪，让他将倪长宁碰过的星象书撕掉烧毁，“与其有时间问这些废话，你不如赶紧滚。”

话说到这个地步，倪长宁再厚着脸皮，也待不下去了。

临走前，还糟心听到倪倾吩咐流雪，“以后别再让倪长宁进摘星楼。”

等她走出摘星楼，就看到前面一手拎着食盒，一手吃着梅花酥，悠哉悠哉走着的漆无霜，几乎是瞬间气不打一处来，“漆无霜，你给我站住！”

吃着梅花酥的漆无霜诧异回头，一见是怒气冲冲，再维持不住白莲花人设的倪长宁，几乎是瞬间就笑了，“呦，这不是长宁妹妹嘛，怎么不喊我师嫂了，多不礼貌啊。”

说着，她又撇撇嘴，“瞧瞧这兴师问罪的小模样，怎么，真吃我的梅花酥吃坏了肚子？那你应该赶紧去找如厕的地方，而不是找我，毕竟，又不是我让你吃的，是你自己非要献殷勤多嘴试吃的，怎么也怪不到我身上。”

“你，”倪长宁抬手指着她，“粗俗无礼至极，真不知道眼高于顶的倪倾怎么瞎了眼，看上你？”

“哦，”漆无霜眯眼盯着她指着自己的食指，“这个问题，你该问问你的心上人江问浔，怎么也瞎了眼，非要认我做义妹。”

“还有，你娘没教过你，用手指着人，才是无礼的表现吗？”

完全被戳中痛脚的倪长宁，简直出离愤怒了，“不许你提问浔，你这样水性扬花，只知道勾引人的狐媚子，总有色衰颜尽，人人嫌恶的一天。”

“这样啊，”漆无霜无辜地捧起脸，“可我就是比你漂亮，比你颜色好，而且还比你小，而你这种要脸没脸，要身材没身材的心机女，耍尽手段心机，还老得快。”

“倒是不用担心有色衰的那天，因为你从来都没有过好颜色，哈哈哈哈……”

最后配上一连串的笑声攻击，简直不亚于杀人不见血的言刀，端看倪长宁已经气得全身发抖，却毫无还嘴之力，只能抖着手指着她发出一连串，“你你你……”的无意义字符，就知道有多厉害了。

“哎呀，真可怜，长得丑就算了，还容易发羊癫疯。”

漆无霜佯装怜悯地叹口气，就招来路边洒扫的丫鬟，“还愣着干嘛，还不送你们天师大人的师妹去房里休息，否则病情加重，吓着人了，可就坏了。”

鬓角一缕纯白发丝的小丫鬟，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见漆无霜点头，想起天师让玄人们口口相传的新铁律——天师夫人就是玄天境的女主人，所有人见她如见天师，否则最少五十鞭起步。

便飞快扔了扫帚，再不敢耽搁地半搀半拖起倪长宁往她的住处走去，至于倪长宁的挣扎，自然没有天师大人的命令重要。

等两人走远，漆无霜长舒一口气，觉得气消了大半，便从食盒里拿出最后一块梅花酥，刚要塞进嘴里。

就被横斜里伸出的一只手，给抢走了酥。

沁人的冷香袭来，漆无霜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倪倾，所以毫不犹豫地张大嘴追着梅花酥咬去。

可唇又被另一只漂亮长手捂住，她翻了个白眼，然后毫不犹豫一口咬住掌心上的软肉。

倪倾轻“嘶”一声，却没收回手，“气消了没？”

漆无霜想了想，终是摇头，“那本星象书，你俩举案同看过。”

“烧了。”

漆无霜回头，“摘星楼里，你一句话都没为我说，全是她在说，你在听。”

“以后，她再不能入摘星楼。”

漆无霜杏眼溢出星点笑意，“我亲手做的梅花酥，做坏了好几锅，还烫坏了手，你一口也没尝过。”

倪倾垂眸静静看她片刻，便将梅花酥送进嘴里，尝完才颔首，“好吃，以后你做的东西，我都第一个吃。”

“那就这么说定了，”漆无霜笑开了花，“我做的东西，你不仅要第一个尝，还要一个不剩地尝完。”

倪倾收回手，掌心的咬痕还在隐隐作痛，冰冷僵硬的心却暖暖雀跃起来，“那你还是少点下厨吧。”

“我偏不，以后，你有口福喽。”

漆无霜扬眉，满面生动活泼的快乐碎成流光，流淌进倪倾的眼底，融化了一层层冰霜。

这种体验，对倪倾很是新奇，让他不自觉有些畏惧，所以为减缓情感涌动，他率先抬步走出去，“天色不早，你该回去休息了。”

可没走几步，就被拉住了袖角，小小的指尖泛着白，彰显着主人的心事并不如她嘴上那般豁达大方，“你故意陪倪长宁做戏，是不是气我当时在夜漓皇宫的偏殿，和江问浔握手？”

漆无霜一直都知道的，这人看上去很冷情冷心，不食人间烟火，其实最是小心眼，爱吃醋的。

上一世，亦是如此。

只是他太隐忍，隐藏的太好，前世尚且粗枝大叶的她，看不清他的真心，如今想来，一切早有迹可循。

这一世，她将鼓起勇气，不再给他拐弯抹角，暗搓搓地藏心意的机会，“所以，你是不是也有一点点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