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魏临声冷冷一笑,“你一个女子都敢,孤怎么会怯场。”
言罢,飞身跃起上马背,长辫上点缀的宝石宛如碎星,在太阳下闪闪发光,衬得他越发矜贵恣意,“你要如何比?”
“看到远处那颗大榕树了吗?”
漆无霜遥指前方远远立着的参天大树,“树上栖息了十只青鸟,你我一同扬马出发,马上射榕树,谁射中榕树箭数最多,惊走青鸟最少,便是胜者。”
“当然,”她矜持一笑,“时限是一炷香,一炷香的时间内未至榕树,也算败,如何?”
众人听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骑马射中离此十里的榕树不难,一炷香骑至榕树下,亦不难,但二者同时达成,还要不惊走生性警惕的青鸟,可就难如登天了。
魏临深傲然道,“有何不可。”
“劳烦江世子和倪姑娘,一同为我们裁决作证。”
于是,江问浔和倪长宁先小心翼翼在不惊动榕树上十只青鸟的情况下,一左一右立至榕树两侧,以示公正。
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漆无霜和魏临深对视一眼,眼里都是笃定自己必赢的自信,嘴上却谦虚自谦道,“输赢未定,切磋为主。”
“女子为先,”魏临深头一次表现出他的彬彬有礼,却满是讽刺,“漆姑娘先行,免得届时定了输赢,你们夜漓又说我胜之不武。”
“魏太子多虑了,”漆无霜不再看他,视线完全锁定远处的参天榕树,“正如南燕男尊女卑,若现如今在南燕,岂不是我要让你先行?”
“比赛最重要的便是公平公正,无需在意男女之别。”
春风吹动她高束的黑缎长发,露出她桀骜不驯的眉眼,和胜却漫漫绚烂春华的美貌,随着一声“开始”,曼妙苗条却也弱柳迎风般娇羸的身姿,却驾起比她身形大了数倍的高头骏马,更突出一股矛盾又鲜活的春色,也荡漾起在座不少世家公子的春心。
和她齐头并进的魏临深自是不逞多让,猎猎长风将他勾勒得越发戾然狂傲,但嘴边隐隐发自内心的笑意,又将他极具攻击性的气质软化成少年人幼稚又神气的生气,轻易勾动怀春少女的心事。
随着铿锵有力的箭矢破风声,两人几乎同时拉弓引弦,箭矢化作一道流星,齐齐射中了远处的榕树,榕树分毫未动,青鸟们只是机警地展了展羽翼,见没什么危险,复又垂头梳理起羽毛。
贵女公子们发出低低的惊呼,都在赞叹两人的骑射技术,只有懂门道的人,如江问浔,看出了这第一箭是漆无霜略差一筹,暗暗为她捏了一把汗。
漆无霜的箭矢中树声大了一点,激起了青鸟的警惕。
可她本人却毫不在意,完全不影响比赛状态。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这是久未碰骑射,生疏许多,才有此失误,不过接下来,绝不会了。
第二箭,出乎所有人意料,更快拉弦的是漆无霜,箭矢再次破空,却一点声响都未发出,哪怕射中榕树枝干,竟连枝叶都未带动分毫,青鸟们也浑然不觉。
魏临深亦是,可他看向漆无霜的眼神,分明有了一丝忌惮。
第三箭,第四箭………直至第十箭,两人齐头并进的马匹已经行到路程四分之三,而香也烧得只剩尾巴。
最后一箭,魏临深明显心急了,射箭和驾马速度都快了起来,虽射中了榕树,却也惊走了一只离得最近的青鸟。
而漆无霜仍是不疾不徐,抬弓轻射,依旧稳定发挥,一只青鸟也未惊走,驾马速度也不差魏临深半点,眼看着两人就要同时到达榕树下,左侧的倪长宁却蹙起眉,在所有人都未察觉的情况下,衣袖里的拇指与食指微动,一道银芒在阳光下肉眼难见地到了漆无霜身下的马上。
高头骏马立时失控地摇晃起马首,再是马身,最后是马尾巴,简直像是患了癫痫,任漆无霜如何安抚,马儿仍然竭力狂甩,像是要把自己摇散架的同时,也将漆无霜摇下马。
这困境本对漆无霜不是问题,可难就难在她身上挂的箭矢袋挂住了马鞍上的绳索,她要控制马匹,还要防止自己摔下来,根本腾不出手去扯开挂结,眼看着一人一马就要撞上大榕树,漆无霜眼神一厉,就要孤注一掷尽全力跳马,想着大不了摔个骨折。
但外人看来,跳马摔下确是头先着地,凶险之极,不禁发出一声声惊呼,江问浔更是不顾自身安危,飞身扑来,想要截下快要以头抢地的漆无霜。
奈何技不如人,明明先一步出手救人的是他,却比不过后至的倪倾,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漆无霜已经安然无恙地躺在了他的怀里。
她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仰头看倪倾的表情又是诧异又是欢喜,“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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