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阿棠平静的开口说和离的时候，他慌了。

他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离不开阿棠。

阿棠是他的妻子，是他的骨血，是他心脏，是他不能缺失的一部分，是他一回头就能看见的存在。

他们俩是许过誓言的，生同衾死同穴。

但是，以为一辈子都会在的人，开口要离开自己。

他接受不了，也不想接受。

若是时光倒流，他绝不会贪恋那一抹新鲜和那块锦上添花的利益。

顾雨棠一声不吭，缓缓的抬眼，似乎并不为眼前的一切所动摇。

即使她的心，千疮百孔，鲜血淋淋，骨子里带来的坚韧，让她能在此刻坚持住自我，不为哀求而动摇。

无论当初，无论感情，背叛了就是背叛了，走失了就是走失了。

若是从一开始，陈伯千与她分说明白，做个世人常态的夫妻，她绝不会为后院多出一个女子而动摇半分心神，她只会是最合格的主母，最称职的正室。

然而，陈伯千从幼年就给她编织了一个美梦，让她把美梦当做了真实，又亲手打碎了这个幻境，残忍的撕开了真相，让她从峰顶跌到了谷底，让她见识到真实的人心。

因此，她忍不了。

也不想忍。

6.

那日，陈伯千落荒而逃，日日新鲜的玩意儿流水般的抬进正院，人却不敢来。

顾雨棠一眼都不看，挥挥手让下人放起来，倒是整理起了自己的嫁妆。

多年独当一面的经历告诉她，决定一旦做下，就要迅速的完善自己的计划。

比如嫁妆的处置，下人的安置，自己的归处等等。

她是带着整个顾家嫁进了陈家，等自己能上手之后，姨母就将嫁妆交到了自己的手里，这么多年下来，早就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想要处理这些东西，真的是一件头疼而又费时间的活。

索性，最近没有人来烦她，家务事她已经撩开了手，只要专心处理嫁妆就好。

焦躁不安的陈伯千听到管家迟疑的禀告，“夫人将她嫁妆里的良田全部改到了陈家名下，并且根据市值从总账上拿走了等数量的银票……”

这下，再也坐不住了，冲着正院而去。

“阿棠！不要胡闹！我不会放你走！”

顾雨棠挥退了满屋子的人，抬起沉静的眼睛，对上陈伯千痛苦决绝的眼神。

这么多日下来，顾雨棠从未让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她沉浸在处理嫁妆的事情之中，让自己全身心的去接收这件事情，等到现在，在见到陈伯千，至少，她心头的伤，似乎不是那么疼了。

“表哥，你可还记得律例？”

陈伯千一愣，面上空白了一刻，随即血色全失，脸色惨白，喉结急速的上下滚动。

律例：至于庶人，必年四十以上无子，方许奏选一妾。

陈伯千虽然是举人，但是他不曾考取官位，他是一个商人。

至少在律法上，他没有资格纳妾。

纳妾虽然是权贵阶层的特权，家境富裕之人偷偷摸摸的以丫鬟的名义纳个妾，也没人去管这个事情。

但是，紫嫣身为同知的庶女，无论因为什么原因，给一个商人做妾，都是大大的违反律法。

在陈伯千酒酣兴起，得意忘形之时，这个隐患已经埋下了。

知州知不知道？同知知不知道？紫嫣知不知道？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陈伯千踏入了这个坑，且顺水推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