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北辰看着赵若莺终于恍然大悟的样子，气笑了，费他好一番口舌，“你信不信，若是我真杀了人，我爹肯定大义灭亲，当场把我送大牢等着秋后问斩，我哪还活得到现在。”
赵若莺心想，没杀人就好，没杀人就还有迷途知返的机会，还不算穷凶极恶。不过想想也是，周北辰去赌钱泡青楼都会被周宰相罚，何况是杀人？是她太听信传言了。
“赵若莺。”周北辰突然叫她的名字，赵若莺抬眼望去，看到周北辰很是正经，坐的端正，不同于之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杀人，你是不是道听途说的？”
“差不多吧……”一听这问题，赵若莺又抱着茶杯喝起水，几乎要将一个杯子吃了似的。这次真是她大意了！许是对周北辰本就有些意见，所以……传言便一听就信了。
“人们常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可实际上，眼见也不一定为实。真相或许并不如你所看到的那样，甚至可能截然相反，有些东西就是以讹传讹，就比如……人人说我纨绔，可谁又知道是不是，你说对吧？”
对个头！
前半截话听着还挺好听，像是什么参悟了世俗的大师说出来的，其实，就是想捧自己。
呸！
“现下澄清了你没杀人，顶多证明你不是恶霸。但是，二世祖的名该是你的，还是你的，赖不掉的哈。你当你斗的那些殴，赌的那些钱，去的那些青楼飞了不成。”
“哟，赵小姐打听我了？看来，还挺在意我的呀。”周北辰翘起二郎腿，双手别在脑后，靠着椅背悠哉悠哉。
“就你那些破事儿还需打听？你让说书的来讲，怕是讲上三天三夜也讲不完。”赵若莺自动忽略周北辰的后半句话。
“我还有哪些破事儿，说来听听。”周北辰很是好奇，他去赌坊青楼这些事儿京城里是怎么传出花儿的，明明公子哥千千万，他怎么就成第一大混蛋了。
“那我今天姑且给你当一回说书先生。”赵若莺清了清嗓，回忆着上次翠柳和她说的开了口，“有一次你没事找事揍了王记丝绸的公子一顿……”
“我可不是没事找事啊，”周北辰坐直身子，“他那日偏要叫酒楼的厨娘出来与他见上一面，不出来就把酒楼砸了。人家娘子出来了，他又开始动手动脚，这我才揍了他一顿的。”
“真的假的？”
“爱信不信。”周北辰重新瘫回椅子上，还闭起了眼。
“那你在聚贤赌坊闹事，还见血了是怎么回事？”
“你说半月前那次？见什么血啊哎呦，那是他们出老千，我气不过带人拿了两大筐西红柿去砸的。”
其实……真见血了。
暗司逮了个苗疆的女细作，按流程走，进来先挂倒吊台，随后再一级一级审，按嘴硬程度换审讯工具。结果，把她送黑匣子的途中，她趁着只有一个押守的时候，给人家下了蛊，把她镣铐给解了。镣铐一解女细作立马逃了，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到了赌场正厅。
赌场人多眼杂，三教九流都有，众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紧盯女细作，赶紧通知周北辰。
周北辰闻讯急匆匆赶来，路上便想好对策，一到赌坊就吩咐小厮们关门窗，断了女细作的退路，又拿出拎在手上的锣敲几下，吆喝道，“各位英雄豪杰！我周某人今日来，就是要把聚贤赌坊出老千的丑恶行径给诸位抖出来！”
周北辰一嗓子把赌坊近一半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他又编了些有的没的，顺理成章把掌柜的请了出来，他对其使了个眼色，刘掌柜点头，悄悄比了个手势，手下人便冲出去和周北辰带来的人厮打起来。两拨人又有意无意地误伤到一旁看热闹的，一时间好不热闹。
但也不是人人爱看热闹，还是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周北辰便拿带来的烂西红柿精准打击。他打鸟可准了，扔西红柿也一样。不一会儿，几乎全赌坊都加入了这场大乱斗。
场面变的十分混乱，暗司的人趁机抓住女细作，押着她往回走。可就在快离开大厅时，这女细作突然发力挣脱了束缚，拿出不知从哪儿顺的匕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自己脖子来了一下。
周北辰那边忙着给他们吸引注意，好把女细作押回去，他们这边却是看管不力，让情报细作自尽了。
几人面面相觑，赶紧把尸体抬走，却留下了一大片血迹。
当晚，众人皆以为周北辰被他爹罚了禁闭，乖乖在家，实则，他在暗司大发雷霆，怒罚抓捕女细作失败的五人，一人十五鞭，用的鞭子是特制的，鞭子上有细密的铁刺。而那个被蛊惑，失职放了女细作的，受了烹刑，被喂了狗。
这就是那日的所有经过。
所以，他骗了赵若莺，也骗过了他父母兄长。
他杀过人。
杀过很多人。
只是，从没亲自动过手。
周北辰想到这儿，自嘲般地笑了笑，赵若莺说对了，他真是在瞎扯，还是一个接着一个的那种。
赵若莺看着周北辰笑，莫名其妙。扔西红柿很好笑吗？也就他想得出来！
但今天多亏周北辰，她算是见到传言的威力了，鸡鸣能说成惨叫，西红柿汁儿也能变成血。怕是“老李家生了个儿子”从街头传到巷尾也能变成“老李他媳妇儿红杏出墙怀胎三年生了个四条腿的儿子”吧。
世人呐，从不在意真相为何，他们，只在意是否听到自己想听的罢了。
“诶，说书先生，还有别的吗？”周北辰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问道。
“哦，还有你去醉乡楼强迫人家清倌姑娘的事儿。”赵若莺说到现在，得到的都是周北辰一次次与传言大相径庭的回复，搞得她觉得自己被耍了，都没兴致说下去了。
谁料，这次周北辰居然给了个肯定的答案，“这倒是真的，但她们都来到青楼了，还什么清倌不清倌的，不都一样是夜度娘吗？来了这种地方，还有何“清”可言。”狡兔三窟嘛，醉乡楼是暗司第二个窝。每次陪周北辰的姑娘都是向周北辰述职的。
那个清倌姑娘是花魁，本有挺大价值，可惜是个叛徒，想跑，但还没来得及跑出醉乡楼，就被带回来了，押到了周北辰的雅间。落在外人眼里，不就是强迫吗？他总不能跟赵若莺解释这个吧，便胡诌八扯了。
他拣了平日里听过的说辞说出口，也不太在意，只是想赶紧翻篇，和赵若莺说说剩下两点，两人谈谈婚事，却是不知怎的踩了赵若莺的猫尾巴，赵若莺当即对他发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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