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许茹芸带着大儿媳，朝车站的方向走。
其实是大儿媳在带路。
要是她自己，估计还得找半天，才能找到在哪。
“妈，咱这是要进城？”眼看着就要到车站了，大儿媳疑惑的问。
许茹芸道：“对。”
“那您咋会叫我一起去，以前都是二弟妹，和您一起去的。”
大儿媳也是老实。
心里想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了。
往常进城这种好事，确实是许茹芸带着二儿媳一起去的。
哪次都得被嘴甜的二儿媳，哄着买些二儿媳自己喜欢的东西，占去不少便宜。
相反，大儿媳一直在家里干活勤勤恳恳的，什么好吃好穿的，没捞到过一次。
许茹芸笑了笑，不答反问：“你不想进城？”
大儿媳憨厚的挠挠头，腼腆的笑道：“想去。”
城里都是好东西。
谁不想去。
只不过以前没有机会罢了。
许茹芸道：“想去就行了，管那么多做什么，家里又从没亏待过老二媳妇。倒是你，你虽然是大嫂，也别总委屈自己，适当的学会拒绝。”
大儿媳乖巧的点点头。
鼓着勇气说：“妈，感觉您变了。”
“那我变得是好是坏了？”
“好，变得特别好。”然后又很小声的说了句，“特别喜欢现在的您。”
婆婆和以前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若说以前是那带着獠牙刻薄的恶鬼，每日活在她的阴影下，艰难度日，那现在简直就是活菩萨，很想让人亲近。
许茹芸笑了笑：“喜欢就好。”
客车没一会儿就来了。
二人上了车，车票一共四毛钱。
许茹芸感叹着八零年代的物价，脑中开始盘算起了在这个年代，如何赚钱做生意。
二儿媳一直惦记着她手里的私房钱。
可实际上，她手里根本就没什么私房钱。
当年沈家确实是大户，可赶上制度改革，学徒全部遣散，原有的铁材料多数也都被没收充公，只留下一间用来营生的铁匠铺。
一年后，沈老爷子过世，财产又被几房亲戚分了个七七八八。
真正到她手里的，根本就没多少。
再加上没几年，她丈夫沈培山又出了意外。
她要拉扯六个孩子长大，钱早就所剩无几了。
“妈，快到站了。”
听到大儿媳提醒的声音，许茹芸收回思绪。
城镇相比于乡下，繁华热闹不少，街道上都是各种店铺，或摆摊行走的小贩，还有几栋高楼。
停车的地方，位于棉城最繁华的商业街。
斜对面，就是百货大楼。
“老大媳妇，你进去过没？”
许茹芸问。
大儿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妈，这种地方，哪是我能进去的。”
大楼门口进进出出的，都是穿着光鲜亮丽的城里人，听说里面的东西贵的吓死人。
她们农村来的，只会去大楼对面的供销社排队，用粮票换取商品。
“走，进去看看。”
许茹芸抬腿走去。
大儿媳愣了下，想拦住她，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在后面默默的跟上脚步。
她记得二弟妹以前和她说过，百货大楼多么多么的好，讲的时候眉飞色舞的，一脸向往。
兴许二弟妹和妈早就来过了吧。
她就别多嘴扫兴了。
许茹芸记忆里是一片空白，就算原主来过了，也全都被她忘了。
二人进入大楼里面。
大儿媳瞪大眼睛，好奇的四处张望着，看什么都新鲜。
鼻子里闻着食物飘来的香气，仰头看着楼上一间间华丽的铺子，只觉得仿佛处在天堂。
许茹芸面色平静无比。
活在21世纪，什么样的大型商场没逛过，眼前的都是小儿科。
她视线迅速在大楼内扫过。
一楼一半是食品区，一半是儿童区。
二楼三楼则是衣服区，售卖男女装，以及丝巾等装饰品。
四楼是餐厅。
地下一层是食堂。
涉及的商品很多，区域分化也相对成熟，但不管食物还是衣服，款式都太单一了。
“不买东西就出去，别在里面占地方！”
这时一个穿着工作服，带着红袖标的胖女人，态度恶劣的走了过来。
从许茹芸二人进来开始，她就盯上了。
像这种不自知身份的穷乡下人，她一天不知道得撵出去多少个，烦的不行。
大儿媳见她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得肩膀一缩，胆怯慌张的看向许茹芸。
许茹芸一脸淡然：“这商场你家开的？”
“不是我家开的，咋了？”
胖女人大嗓门的凶道。
许是之前撵出去的乡下人，见她都畏畏缩缩的，一副心虚的模样，胖女人的嚣张气焰就更胜，根本就没把许茹芸二人放在眼里。
许茹芸道：“既然不是你家开的，你有什么权利撵人出去。”
“权利？哈哈哈！”胖女人仰头大笑，“这商场里的东西，你个乡下穷鬼买的起么！既然买不起，这就是我撵你出去的权利！”
“现在买不起，不代表以后也买不起。你不过也是个在商场里打工的，莫要狗眼看人低。”
许茹芸最后这句话，可谓把胖女人气的要死。
大儿媳站在许茹芸旁边，本来还被胖女人吓的发抖，见婆婆这般镇定硬气，她是打心眼里佩服，连带着自己的腰板也挺直不少。
婆婆说的对！
现在买不起，不代表以后也买不起！
人不能先灭了自己的志气。
这边的吵嚷声，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就连有些店主都围过来凑起了热闹。
敢于和胖女人针锋相对的，还是第一次看见。
“我就算打工也是城里人，你个乡下穷鬼懂什么！赶紧给我滚出去，这百货大楼你们根本不配进来，都降低了大楼的档次！”
胖女人气急败坏的喊道。
许茹芸轻笑一声，“都是人，都是顾客，何来配与不配？城里人就比乡下人多了几只眼睛几只鼻子吗？至于说到档次，这百货大楼有你这样的员工，才是真的降低档次，竟然把有消费意向的顾客往外撵，我要是你老板，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开除！
因为你永远都不会懂，怎样大楼发展的才会更好，什么叫做顾客才是上帝！早知道大楼里有你这样的员工，请我我都不来，真是晦气！”
“你！你！”
胖女人气到脸憋的通红。
这时许茹芸身后响起几道鼓掌声，就听到一个男人中气十足的声音笑道：“好一个顾客才是上帝，这句话，真叫人耳目一新，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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