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黑云压城
遮蔽天机，逆天改命之事本就有违天理循环，无论天条玉历，都是明令禁止。古往今来，虽有不少道士出于种种原因如此做过，但是报应不爽，生前无报，死后一生功德扣除殆尽。功德大的还能在阴间谋个职位，逃离轮回之苦，更多的则重入六道再修功德。
当刘叶听到邱处机即将被销除生籍时，明白此事玩儿大了。肉体凡胎，一世功德不易，若是这样被销除了，来世都不一定能修的出来。
刘叶张嘴准备为师傅求情时，阳光普照、清朗碧蓝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莫名刮起了一阵旋风，从重庆城周围的山旮旯里出来，冲向市里。
刘叶等人身处高山，城中地势多是在地平面以下，从这里看去，整座重庆城中情景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天空中黑云笼罩，阴气弥漫，空气中蓦然充斥着诡异的气息。旁边的树木上的叶子不像刮风时那样张开飘舞，而是微微收拢内缩，似是有意避开这阵阴风。
朱怀神色凝重，遥望市中心方向，又抬头望向天空。如此征兆，天空虽是遍布黑云，却没有雷霆动静，听不到雷声、看不见闪电，止有越来越密集的乌云聚集在市中心上方。
山雨欲来风满楼，可此时的情况绝非暴雨将至。
邱处机也抬头看向市中心，举起手掌不断的掐指盘算着，眉间皱纹越来越深，面沉如水，算到最后不禁失态的吐了句：“群鬼荟聚，酆都要乱。朱监官，鬼门关提前开了吗？”
朱怀摇摇头否认，说道：“不可能，鬼门关开启有严格规定，每年只有七月十五这一天，绝不可能提前开启。眼前这局势怕是有人在暗里作祟，搅乱了阴阳平衡，将无主游魂聚集于此。事关重大，我要即刻上报阎王。锁魂吏。”
鬼差拱手俯首，走到朱怀面前应道：“属下在。”
“速引邱道长前往鬼门关报道，不得耽误。另通知本地城隍，加强戒备，莫让孤魂野鬼乱了阳世安宁。”朱怀沉声吩咐，身体周围升起一团黑雾，准备离开。
“属下遵命。”
邱处机心中纠葛，眼看整座城市即将被群鬼围绕，对朱怀请求道：“朱监官，可否容我一时半刻，让我联络本地道友，联合调查抵抗这次群鬼动乱？”
朱怀果断的摇摇头，拒绝道：“不可。阴阳自有法规，你阳寿已尽，自当进入鬼门关报道，若是乱了生死簿章法，后果你应当知晓，毋需我多言。”
“可是如今城中面临危难，酆都又是地府根基所在，贫道也想出一份力，还请朱监官准许。”邱处机再度请求道。
“城中之难、酆都动乱，自有地府管制，不需要你操心，我无权让你在阳世多待一炷香的时间。邱道长，我敬佩你为民心切，但是玉历严苛森严，凡事皆有定法，不能乱了规矩。你前往鬼门关，见到判官之后，自有安排。”朱怀欲语还休，像是知道一些内情，却又不便说出口，将话题岔开：“邱道长别让我为难，眼下诸事繁多，我无暇与你多费唇舌。邱道长，请。”
邱处机看着远处黑云密布的城市，长叹一声，十分惋惜的摇摇头。
“好吧，只是还请朱监官他日拘我徒儿魂魄时，手下留情。我这徒儿性子倔强，不易服人，只怕到时候免不了要和朱监官有些争执，还望朱监官大人有大量，留几分余力。”邱处机看着旁边的刘叶，临走之前还想着为唯一的徒弟留条后路。
“张天师门下，自然不会为难于他，秉公执法便是。走吧，邱道长，无暇再做耽搁。”朱怀看向旁边鬼差。
鬼差点头领会，从腰间取下锁魂索，打了一个环扣，套在司徒道士脖子上。
“慢。”朱怀摇摇头，出口说：“不必如此，邱道长知道该怎么做。”
邱处机面露微笑，对朱怀道了声谢，缓缓的闭上眼睛。三秒钟后，站立的身体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气息全无，身体渐渐坚硬，一道灵光从天而降落在邱处机身上。
这道灵光乃是接引灵光，佛道两界但凡有大贡献者，临死之际都会受到上天眷顾，降下接引灵光。一来洗涤其生前罪孽，二来为其累积功德。同时也是向鬼差传达信息教由地府知晓：此人乃是天上那些大佬门徒，不准亏待咯。
从尸体里坐起来一具魂魄，走到鬼差身边：“我们走吧。”
刘叶眼看朝夕相处的师傅就这样突然死去，一时无法接受，声音嘶哑嚎啕大哭，冲到邱处机魂魄边上伸手抓他，却扑了个空。
人鬼殊途，若是没有特别法门，人是不能触碰到鬼的，甚至连看都看不到。
“哭撒子嘛，老子是先走一步，你个龟儿七天后就得来见老子了噻。”对于生死，邱处机十分坦然，此时难得开了次玩笑劝慰刘叶，不使气氛太过凝重。
“走吧。”朱怀抬手向鬼差挥去，一团黑雾裹挟着锁魂吏和邱处机消失在原地，进入地下前往地府鬼门关所在。
此间事了，朱怀准备离开，临走时回头对刘叶提醒道：“小子，你还有七天阳寿，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心愿未了，这七天内都给办了。七日后我来拘你魂魄之时，不想横生枝节。”
刘叶只顾着抱着邱处机的尸体伤心，恍然没听到朱怀说些什么。
将邱处机的尸体抬回山上观中，就近挖坟将邱处机埋了。
道家讲究“天人合一”，尘归尘土归土。殓葬选择简便从事，生前质朴，身后寡然，不留余孽乱其功德，与道相合，得其始终。
将邱处机埋葬后，刘叶将道观简单的整理了下，所有的东西重新规整收齐，水电明烛全部断了，将观门锁上，准备下山回家。
诚如朱怀所言，在这阳世之中，只有七天的活头，有什么心愿赶紧了了，也省得死后多有遗憾，怨力缠身，妨碍下一世的轮回。
刘叶不过十八岁未满的少年，还未见识过大千世界的璀璨繁华，说没遗憾那是在自欺欺人。
时间有限，刘叶决定先回家看望养父母。
八年来跟随邱处机在山上学艺，甚少机会下山，每次下山又不敢回去，担心因为自己孤煞命格，给养父母带来不幸，多是养父母上山来看望自己。
如今大限将至，了却这番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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