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中午，李天然的调令就送到了孙德林办公室。

看着孙德林一脸茫然的表情，杨南也呆住了。

他原以为调离孙德林需要自己的一些配合，起码得半个月的时间，没想到昨天晚上的酒话，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就实现了。

这似乎多少有点不当人了！

孙德林自是不必多说，在杨南看来，这么快就落实，刘副书记似乎对自己的期望很大啊。

那自己要是不给整点啥幺蛾子，别说对不起刘副书记的期望，甚至都对不起孙德林此时的表情。

“卧槽，什么情况”

小王靠在办公室门口，不知道哪来的苹果，举在手中啃着。

杨南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孙德林直到上车都处于一脸懵逼，原本想着好不容易收了杨南这宝贝疙瘩，还能再揭起一番风云，可这.......

似乎从杨南解决库存之后，他的运气一直不怎么好......

就在接孙德林的车走出厂房门口没多久，杨南的升职令就来了。

是李天然亲自送来的，当着全厂所有人的面读的。

除了林薇惊呼鼓掌之外，所有的人眼珠子都转了转，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

而一些在孙德林手下干了十几年活的员工已经悄悄离场去打电话了。

升职令宣读完毕后，杨南做东请李天然吃饭。

饭局上，李天然自然是问起杨南这段时间有没有与刘副书记见过面，为什么那位会亲自给自己打来电话，让杨南坐厂长？

对于李天然的在这场改革中的位置，从昨天没有出现在饭局上杨南就已经明了了。

刘副书记想用李天然来牵制自己，这是作为一名政治家的基本操作，当然在刘副书记的规划中，李天然最后的下场，比杨南好不到哪里去，这是作为棋子的必然命运。

而刘副书记也认定了杨南不敢跟李天然说实话，毕竟在这场能决定所有人命运的战斗中，杨南的身份可以算成卧底，而且是半公开的卧底。

这个半公开的不确定因素自然在于见证刘书记和杨南第一次见面的李天然。

所以面对李天然的问话，杨南自然是半真半假的说了出来。

什么推动国营厂房的稳定发展，带动城市经济的流动等等，一番话直接说道李天然的心头上。

要说真，按照刘副书记的说法，自然是稳中求胜，稳住底层经济，为真正的利变税披上一层羊皮。

要说假，内部的波涛汹涌只有真正文件落实的时候，李天然才会发现，而到那个时候，所有经济都在正常流转，李天然、甚至其他几位大老总也已经回天无力了。

什么，闹腾？

上面下来的文件在落实中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而且经济正常流转，你敢闹腾？

如果说安排杨南这一手算是阴谋，那落实利变税，就是正儿八经的阳谋，你服不服的就这样了。

你有气啊？

找杨南呗，实在不行还有税政科。

对于刘副书记的这盘棋，杨南着实佩服，要不是自己清楚这场改革的残酷，绝对会脑袋发热冲进去。

当然，杨南也清楚这场改革的重要性和伟大的成果，它的本质是物竞天择，一些装模作样的东郭先生被彻底剔除，这些企业开始员工持股、开始被收购、开始集体经营、开始个体承包。

没有人可以阻挡时代潮流的脚步和社会发展的需求。

就在杨南和李天然在酒桌上畅谈未来的同时，市政大楼内，刘副书记泛黄的双指架着香烟，对着窗外的寒冬微微皱起眉头。

刘副书记全名刘国峰，今年四十有七，作为金城改革开放的先锋，他是从别的省调过来的。

兢兢业业工作四五年时间，刘国峰的成绩除了几个市场之外，便是国企改革了，从最初的统购统销、粮票、布票一直到今天的自由市场，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这事风险太大，一个不小心市场经济会彻底崩盘。

这盘棋他早就设置好了，缺的就是杨南这样具有市场目光和创新的先锋。

这个人，必须得是商业精英，而且地位不能太高。

地位低了他可以扶持，若是地位高了，便会动了人家的面包，根本行不通。

而杨南的出现让他眼前一亮，在亮眼战绩的加持下，刘国峰与杨南的两次谈话都让他心动了。

虽然这事得小心，但他已经等不及了，所以跟杨南谈完话的第二天他就把杨南放到了厂长的位置。

他想看看杨南的本事，只要杨南有这个能力，他就可以联合相关部门正式对国企进行层层压制，如果实在不行，他只能引进大量外来企业用来平衡，等到后期再想办法调整市场比例。

刘国峰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做了快五年了，按照一般流程，市政高级官员是四年一调任，他的这个副字，也该去掉了。

“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刘国峰吐出几个烟圈，用手指慢慢将烟头揉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