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南见刘副书记依旧挂着一副笑脸望着自己，当下开口道：

“李总，此言差矣，我觉得目前推动新市场的基础只有一个字，那便是稳，稳中求胜才是目前的重中之重，我想这点刘副书记应该深有体会吧？”

刘副书记见话头转到自己，点点头说了声是。

杨南知道，每一次改革都会产生较为严重的社会矛盾，一个不小心，便会引发社会阶层的动乱，从而造成市场经济的彻底塌陷。

这也是刘副书记四五年时间改革工作难有见效的重要因素。

所以在这件事上，他是慎之又慎，尤其是这次利改税，会直接对上层利益造成影响，他必须得小心。

但他遇到了杨南，一个凭一己之力推动商品市场流通的人，有这样的人在，任务难度减少了太多太多。

“所以，我的看法是，先模仿，再学习，再创新”

“精彩，精彩”刘副书记拍了两下手，站起身来，再次伸出手到杨南面前。

“好一个稳中求胜”李天然也明白了杨南的意思。

比起大刀阔斧，温水煮青蛙显然更适合现阶段金城的经济发展，毕竟如果激发社会矛盾，这样的后果，他们还承担不起。

当然，见杨南与刘副书记交谈甚欢，李天然心中也有了些自豪。

“真他娘给老子长脸”

刘副书记听了杨南一番话，心中暗自思量一番，突然觉得门外站着的那些外地老板十分可爱。

原本想着金城市场就这么大，要是让外人占走部分份额，那金城本土企业不就死的更快了。

不过现在看来，这些人就是心肝宝贝啊，人家不仅带着钱来，而且还带着南方的先进技术啊！

等学会了再想个办法赶出去不就行了！

刘副书记现在觉得杨南这个办法是不错，但绝对算不上惊艳，甚至还有点不讲道义。

不过等过几年，招商引资大力推行的时候，刘副书记突然想起第一次见杨南，不由得心底喊了一声“卧槽！”

只不过那个时候，一些外地企业已经不用他想办法赶了，而是都灰头土脸的逃了，有杨南这变态在这，谁活的下去？

刘副书记着急接待客人，李天然便带着杨南先走了。

“好小子，可以啊”李天然坐在车上，赞赏的看了一眼杨南。

杨南微笑点头以示礼貌，他有句话相对李天然说，不过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他想直接开口跟李天然要厂长的位置，但又一想，现阶段的很多重要职位都是平级调任。

当然最重要的是时机未到，刚才刘副书记的做派，让杨南感到有些不对劲。

刘副书记为何会找自己，而且会直接顺着李天然话茬聊起改革来，如果说只是简单聊聊，杨南绝对不信。

所以，杨南想再等等，等刘副书记再次召见自己的时候，便是开口的时候了。

而李天然，虽然闭着眼睛靠在车座上，但心底早已波涛汹涌。

“卧槽！刘副书记为什么要跟杨南谈论新市场？还让我在旁边听着？”

“我靠！我靠！要变天了！”

根据李天然这几年在国企的经验，要说接下来刘副书记那边没什么动静，打死他都不信。

至于杨南么？李天然自然不信他能翻出什么大浪。

李天然很自信，就这两天，刘副书记的电话就会打到自己的办公室。

到时候，自己说不定就是旗手。

而杨南，自然是那颗棋子。

........

杨南是被李天然直接送到厂子里的。

孙德林正在车间愁眉苦脸的转悠，听见汽车声，出来一瞧！

“卧槽，李总的车！”

像李天然这种大老总，或许知道这条胡同里有个厂房，但绝对不会来的。

此时已经过了中午饭点，李天然与杨南都还没吃饭，孙德林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机会，马屁不马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了解下杨南与李天然的关系到哪种程度了。

孙德林自从回来后就慌得一批，杨南要是被李天然看上挖走，那真的是欲哭无泪了，至于早上骗杨南签的一堆文件，压根抵不过李天然一句话。

孙德林安排了个雅致的川菜馆，三人进了包间点了菜。

李天然似乎心情不错，又点了瓶五粮液。

中途孙德林咬牙去上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显然这顿饭吃的让他心疼了。

饭桌上，杨南自然是已经把自己当成了销售科副主任，将两位上级哄的五迷三道。

后半场，李天然与孙德林也喝得有些上头，称赞杨南之余，李天然也夸赞了两句孙德林，顺便给孙德林和杨南二人画了张饼。

杨南听到李天然开始画饼，心里冷笑一声，像李天然这种老一辈的掌权者，虽然经验不少，脑子也算灵活，但极其自大，这是在风调雨顺的国企中待的太久的后遗症。

三人酒足饭饱，已经到了下午四点。

杨南与孙德林扶着喝了半斤多的李天然刚走出饭店门口，便碰到了熟人。

正是陈国发的表弟，将杨南在纺织厂门口带走的冯强军。

杨南一愣，好在冯强军没有看到自己，也懒得搭理，他也没当回事，毕竟华娇娇没事，陈国发也被送进了监狱。

而且在鱼龙混珠的金城，有这样不畏强权，不喜金钱的执法者，也算金城之幸。

可没想到，孙德林这老家伙眼尖，一眼就看到冯强军。

“卧槽，这不是昨天不认识自己的小警察吗？”

“杨老弟，还记得不，就是他带走你的”孙德林似乎是想挑事，张口就说了出来。

其实昨天杨南被带走后，孙德林也去了趟派出所，但硬生生被冯强军堵在门口，甚至二人还发生了口角。

孙德林还想着救杨南呢，没想到被个愣头青堵在门口进都进不去。

堂堂一厂之长竟然连个派出所的门都进不去，而且人家端着枪在厂子里肆意找证据。

孙德林的老脸简直丢到姥姥家了！

而且当时张维兵还去开会了，孙德林准备给张维兵打电话，结果接到李天然的电话失了神，竟把这事给忘了。

此时喝了点酒，又碰到这小子，孙德林怎能忍得住。

孙德林酒话声音大了些，惹得饭店门口的一些路人将目光投了过来，其中就有冯强军的目光。

“这老小子想干嘛？”

杨南见状，朝着孙德林的脸上看去，见孙德林似乎是有些怒意。

冯强军的目光并没有注视到孙德林，而是看向了杨南。

他的胸腔到现在还疼呢。

看到杨南满嘴油腻的从一家他想都不敢想的饭店走出来，一股莫名的正气从心底出现。

似乎是当正义使者的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