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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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昭不解答道,“只长乐大长公主的嫡女衡阳郡主与我相熟”。

长乐大长公主李培思是先帝最小的妹妹,与先帝一母所出,先帝在时最得圣宠。

后来李琅钰即位她就成了长乐大长公主,地位更加超然,与钟家最小的儿子钟丰珩相恋,尚公主不可任实职,钟丰珩依然甘之如饴,为长乐放弃入朝为官,任一虚职,生两子一女。

钟家世代为将,加上钟家老太爷南平百越北定乌桓,战功赫赫,钟家在朝中的地位一直稳如磐石。

钟家这一辈只得钟同璧一个女儿,一出生就封了衡阳郡主,全家上下都极尽所能地宠,同璧从小就是被父母兄长叔伯捧在手心呵护着长大的。

与旁的女儿不同,从小就习武骑马,娇憨直爽极为好动。人又长得明媚非常,长街之上策马而过掳走京里一半公子的心。

“哦……她吗,那你今天可能会见到她了,好好遮掩一下别被认出来,今儿宫里有个宴席,你扮作太监随我一同进宫。 ”

“督主,同璧长我三岁,可曾听说她有婚配?”

“你倒是关心她,她今年初才嫁给冯国公曹子慕”,汪如晦说话间一直一脸无聊地把玩手里的珠子,提到曹子慕也没什么反应。

最后还是嫁给他了啊,曹子慕从小就文弱,小时候打架甚至没赢过同璧,永远被同璧按在地上揍,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最爱跟在同璧身后跑,被欺负得灰头土脸也乐在其中,但同璧一直看不上他鼻涕虫似地柔弱样子,腻烦得很。

后来冯国公病逝,子慕继承冯国公位,成了邺京城里最年轻的国公爷。虽然他继承爵位后已有了些冯国公的风范,成了个光风霁月似的皎皎公子,同璧仍是不以为然,江昭现在还能忆起她说这话时的表情,明媚如月季一般的笑容,有几分促狭又有几分羞涩,

“就曹子慕那样的鼻涕虫,还能成了芝兰玉树不成?可见是换面子不换里子,肯定都是装的。”

又恼烦地低下头,

”可我也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他……京城里没一个我喜欢的,但母亲属意他……”

一颦一笑皆是少女心事,江昭不禁有些羡慕,这样纯粹的笑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她发自内心地喜欢同璧,那样的女孩子,谁能忍住不去对她好呢?

“那小瑜可以先不嫁他,再等等,说不定将来有一天会碰上你真心喜欢的,我们小瑜这么好,配得上天下最好的男子呀”,小瑜是同璧的小字,江昭也发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来。

江昭从记忆中回过神来,不知汪如晦什么时候已停了手里的动作,用探寻的目光盯着她看,“怎么,想起以前的事了?怀念吗。”

“现在也很好”, 现在更好,江昭转头对上汪如晦幽深目光,灰绿色的眸子中有微光闪动。

这次竟然是汪如晦先挪开视线,“那你准备吧,我先走了。”

“好,督主慢走”,江昭看着汪如晦的背影,挑了挑眉,她一向对自己美貌有清晰认知。

拿出伪装用的工具涂抹粘贴填充一番后,镜子中的江昭已成了个相貌普通的瘦弱男子,她隐隐有几分期待,“终于能见到同璧了。”

晚上的皇城灯火通明,太和殿人来人往,年关将近,明德帝请了所有正五品以上的官员携一名家眷来此参加宴席——汪如晦没有家眷只有江昭。

江昭低着头跟在汪如晦身后进了大殿,悄悄环视四周,朝臣纷纷向汪如晦看过来,有人眼中流露出憎恶不屑,这阉人如何那般春风得意?平白惹人心烦。

但更多地则表情谄媚些,上来问好,汪如晦游刃有余露出一贯假笑应付对方。

发现曾经来过家中见过面的朝臣也完全注意不到自己后,江昭那颗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中,长舒一口气,开始四处乱看,这时一个身着赤罗青缘,腰中佩着银钑花的男子走到汪如晦面前和他寒暄,看衣服制式是个五品官员。

觉得声音耳熟,她微微抬头想看清这人是谁,端方雅正丰神俊朗,举手投足都足够落落大方,但江昭后心一凉,这人她认得,不仅认得,还很熟。

从前江昭经常偷偷从家中溜出去城中各大书屋找家中没有的书,南大街有一家尚儒书店内藏甚多奇书孤本,江昭最常去那。

尚儒书店位置十分隐蔽,能找到的人不多,因此江昭能呆上一天不被打扰,这样的机会不常有,是难得的安逸时光。

有位眉目疏朗的少年郎似乎也常去那里,有次两人同时抓住一本书又同时放开,虽然她后来怀疑过是对方故意,但无妨,左右最后两人认识了还渐渐熟络起来,不过心照不宣地没有互通姓名——她想自己将来定是要入宫的,就不耽误别人了。

坐而论道难免生些知己心绪,那么多事观点都相似更加相谈甚欢,这个人是她灰暗岁月中除了钟同璧以外的另一束光,艰难乏味的少年时光多亏此人的陪伴,让她不至于真的那么凄凄惨惨孤独到底。

只是这人虽然谈吐不凡,举手投足之间可见教养,但穿着十分朴素,而且她也从没听过这样一个人,因此只以为他是低阶文官家的公子或是未第秀才,从没想过能在这里见到他。

这种感觉当真奇妙,少时不知名字的旧友,如今以这种身份相见,未免荒诞。

江昭赶忙把头低下生怕对方认出她来,汪如晦也察觉到她的动作,他不着痕迹地挡在江昭身前,加快速度敷衍了对方两句将人打发走了。

绕至人少处,汪如晦状似无意的打量手中的酒杯,“刚才那人认识你?”

“见过,但我不知他的身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他是谁?”

“中书省左司郎中楚映江”,汪如晦抿了一口酒。

“中书省的正五品,这么年轻?”这人只比他略长几岁,二十出头而已,一般人这时候才刚刚从科举中冒头,绝不会被放在这种重要位置。

但江昭又念一遍对方名字后蓦地抬头,“等等,你说他姓楚……”

“没错,楚连科的小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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