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别看老公在大哥面前答应的挺好。

　　但他才不会亲自带人去。

　　待大哥几家离开后，他就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我。

　　我皱着眉头，真不想管着破事。

　　可没办法，家里人谁都不操心，也只能我出面了。

　　我来到女儿房间，本以为还要劝说好半天，却没想到她当即同意了，态度还挺诚恳。

　　我以为她想通了，也就没多想。

　　小李是隔壁村的，乘坐公交下车刚下车，女儿就说她口渴了，要买水喝。

　　“渴不死你，忍着。”

　　我不同意。

　　在我看来，这都是冤枉钱。

　　不就是水吗，马上就要去小李家了，去了他家还能没口水喝。

　　“那你就自己去道歉！”

　　说话间，女儿就坐在路旁的石头上，不打算走了。

　　我无奈，只能同意。

　　“妈，还是你好，天这么热，我去就行，你放心，等一会儿见了小李，我保证跟他好好道歉。”

　　女儿展露笑颜，快步跑向不远处的超市。

　　我就那么等啊等啊。

　　等了好半天也不见人来。

　　实在等不及，我起身去了超市。

　　可谁知，在里面找了一圈却没人。

　　我赶紧给她打电话，却打不通。

　　不到一秒，有条消息进来：“妈，我先回上海了，别担心。 ”

　　我惊讶无比。

　　没想到她竟逃跑了。

　　我咬紧牙齿，胸腔里的怒火无初发泄。

　　足足过了十多分钟，我才平静下来。

　　没有女儿，我只能独自去道歉。

　　一路上我都忐忑不安。

　　“小李，对不起啊，是阿姨没将孩子教育好，希望你大人有大谅，别计较。”

　　我诚恳的道歉，将带来的礼物放下。

　　“阿姨，别这样，昨儿个的事我也有错。”

　　他的和蔼让我诧异。

　　“妮子我挺喜欢的，我是真心想跟她过日子的，还望阿姨多成全。”

　　看着他眼里的痴迷，我瞬间明白了过来。

　　原来他是看上了女儿。

　　真是峰回路转啊。

　　“小李，能有你这么个女婿，阿姨做梦也要笑醒呢。”

　　我高兴连连。

　　并将女儿在城里的地址以及联系方式告诉他，好告诉了他许多女儿喜好。

　　都说烈女怕缠郎。

　　接触的多了，感情自然不就来了吗。

　　我喜滋滋的回了家，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公和儿子，他们都很是高兴，都在畅想着有了那100万要干点什么。

　　想象是美好的，但现实却是残酷的。

　　大概是一个月后，我没有得到女儿喜欢上小李的好消息，反而得知女儿将小李告上了法庭。

　　10.

　　“妈，这下怎么办？我姐也真是的，小李那么有钱，她怎么就把人给告了呢？”

　　儿子抬手扶额，一脸的埋怨惆怅。

　　“看看你养出的好女儿，就知道惹事，一天天啥也不干，连个孩子都养不好，要你有何用。”

　　老公怒目而斥，被这个消息气得不轻。

　　我狠狠的看他一眼，不顾心底的心酸，脑子急速的转动，想要该怎么让女儿撤诉。

　　突然，我想到一个绝佳的办法，装病。

　　11.

　　“姐，妈得了肝癌，你快回来吧。”

　　儿子哭得伤心，那声调、语气就跟真的似的。

　　女儿听了很担心，当天就赶了回来。

　　医院里。

　　“妈，你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她满眼关切，能看出她是真的担心我。

　　“妈没事，年纪一大把，妈也活够了，可妈临死前，就想看到你姐弟俩成家啊。”

　　我眼泪无声的落下。

　　“妈，你别这样说，告你个好消息，我有女朋友了，我们很快就能成婚，妈，你一定要长命百岁，我还等着你帮我带孩子呢。”

　　儿子哭丧着脸表演。

　　见女儿一脸犹豫。

　　我继续道：“小李他人挺好的，人长的不咋样，可你嫁过去不用为钱发愁啊，女人这一辈子不就图个吃穿吗，妮啊，你就满足妈这个愿望吧，妈没几天活头了，看着你姐弟俩成家，我也好闭眼啊。”

　　我喘着气，说的气若游丝，好像随时都要咽气的样子。

　　“妈，你先别急，现在医学发达，你这病一定能治好的。”

　　女儿艰难地开口，就是不松口。

　　“你妈都被气成这样了，难道你还要让她带着遗憾走吗，不孝女啊，那小李是缺胳膊断腿了吗，让你嫁给他就这么难吗，迟早有一天我也得被你气死。”

　　老公耷拉着脸训斥，配合着演习。

　　“爸，这是结婚，不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女儿皱着眉哭诉，眼里满是挣扎之色。

　　“我就想闭眼前给你托付个好人家，有什么错？你这是让我死都不能瞑目啊，既然这样，我还治什么啊，不如趁早死了，还能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我哭嚎着撒着泼，还猛然将输液管拔了。

　　病房里的其他人窃窃私语，都在指责女儿不孝。

　　“我同意，我同意还不成吗？”

　　女儿含泪答应。

　　“好闺女，妈都是为你好，往后你就明白了。”

　　我也流着泪，帮她擦掉眼泪。

　　但其实，我心里开心极了。

　　我用眼神示意儿子。

　　儿子瞬间领会，当即给小李打电话，说妮子同意结婚了。

　　得到女儿亲口同意后，小李哈哈大笑，当场就把100万转来了。

　　12.

　　卧室里。

　　“妈，还是您高啊，一招就将我姐制服了，菲菲对买的房子相当满意，再给20万彩礼，你儿子随时都能领证。”

　　儿子将刚到手的房产证拿给我看，一脸的春风得意。

　　“那时，她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还能不知道吗？别看她嘴硬，其实心很软且最念亲情了。”

　　我扬起头，嘚瑟的说。

　　“要是有辆车就更完美了。”

　　儿子双手垫在脑后躺在床上，一脸惬意。

　　“那有啥难的，小李可不缺钱，等你姐跟他结婚了，妈就让他们给你买辆车。”

　　我笑眯眯，满脸慈爱的看着儿子。

　　“妈，你真好，我要买辆奔驰！”

　　儿子“嗖”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眉飞色舞。

　　“好，奔驰就奔驰！”

　　我笑着应答。

　　“妈，我姐要是知道你装病算计她，指不定怎么难过呢？”

　　儿子眼里带笑，打趣的说。

　　“那我还不是为你！”

　　我轻点儿子的额头，看着他的笑脸，感觉做什么都值了。

　　“你们怎么能这样？”

　　突然，身后一阵暴怒声吓了我与儿子一大跳。

　　13.

　　我回头一看。

　　糟糕！

　　来人竟是女儿。

　　“妮子，你听妈解释，妈也是为你好啊……”

　　我赶忙起身慌乱的解释。

　　“闭嘴！我都亲耳听到了，你还想骗我？”

　　女儿黯然伤心，眼泪流个不停。

　　“从小我就知道你喜欢弟弟比我多，我总想着自己再努力一点，你就能看到我的好，为此工作了，你说将工资给家里，我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那个跟猪似的小李，我也如你的愿答应跟他结婚了，没却没想到你竟是为了弟弟装病，你究竟还是不是我妈？”

　　她红着眼睛怒吼，样子疯狂，那神色好像野兽要撕碎我们似的。

　　我被她眼里犹如实质的仇恨惊了。

　　“女人迟早得家嫁人，干嘛不嫁个有钱的，你当姐的，帮帮你弟怎么了，他不就想要个房，要个车吗，你计较那么多干嘛。”

　　我眼底涌动着怒火。

　　怪不得人都说女儿是别人家的，真是越大越不贴心了。

　　“我计较？”

　　暮女儿嗤笑，满脸悲哀。

　　继而题爆发：“就为了满足儿子的私欲，你竟然要将我卖掉，你不是我妈！”

　　她夺门而去。

　　“快，将你姐拦住，她走了，小李那儿可没法交代！”

　　我急着大喊，并追了出去。

　　好在反应及时，女儿被拽了回来。

　　“卑鄙无耻，妈，我是你女儿啊！”

　　女儿挣扎，尖叫。

　　“妈是为你好，情情爱爱有什么用，嫁给小李，你既能过上富足生活，又能帮衬你弟，我跟你爸脸上也有光，一举多得，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我一句接一句的劝说，手上的动作也飞快。

　　“你们这是逼我去死！”

　　女儿突然爆发，力气大得惊人，我跟儿子压都压不住。

　　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将桌子上的水果刀拿起来，划破了手腕。

　　鲜血直流，

　　滴答滴答......

　　触目的猩红撞击着我的灵魂。

　　“快，快叫救护车。”

　　我慌乱不已，心跳个不停。

　　天杀的，她怎么敢？

　　14.

　　好在抢救及时，人被救回来了。

　　“用死威胁你妈，真是长能耐了，别以为你闹这出，我就会心软，告诉你，你就是死了变成鬼，那也是李家的鬼。”

　　我骂骂咧咧。

　　这闺女算是白养了，给她找了这么好的男人，还跟我要死要活的。

　　真是作孽啊。

　　女儿冷眼看着我，不发一言，而是东看细看，“我身上的外套呢？”冷漠疏离的语气，好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似的。

　　“歇了你那小心思，小李已经将彩礼给了，你必须嫁过去。”

　　我恨恨的说。

　　想用手机联系别人逃跑，门都没有。

　　“军军，把你姐看好了，她要是跑了，你就别想娶媳妇了。”

　　儿子连连点头保证一定会把人看好，我郁结的心才宽慰了几分。

　　看没什么事了，这才回家赶紧去做饭。

　　可等我做好饭，与老头子火急火燎的赶来时，人却没了。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看着吗，人怎么就没了？”

　　我焦急的问。

　　这要是让闺女跑了，那到手的新房子不就没了。

　　“她说要上厕所，谁知就没影了，妈，这可怎么办啊？”

　　儿子一脸无措。

　　“你怎么没跟着她啊？”

　　老公气急败坏的指责。

　　“我跟了，一直跟到她厕所门口，那我总不能进去守着吧。”

　　儿子辩解。

　　我懒得理会他们爷俩的争吵。

　　赶忙掏出手机，给女儿打过去，可根本打不通。

　　“别打了，我早就打了十几个，每一个通的，她都要逃跑了，怎么可能让我们找到她。”

　　见我还要继续，儿子抓抓头发，有些烦躁的说。

　　“快，我们去上海。”

　　我与儿子连夜出发，火急火燎地赶到女儿上班的地方。

　　却没想还是迟了一步。

　　女儿竟然辞职不干了。

　　我询问了公司的同事以及老板，也没人知道她去哪里了。

　　她这是存心躲着我啊。

　　我想到了报警，毕竟国家的力量大。

　　但儿子说消失不满24小时，警局不会立案的。

　　“那怎么办，这个死丫头，真是害死人了。”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原来是女儿来消息了。

　　“我很好，勿念！”

　　简短的五个字，更是彻底断了我报警的念想。

　　我赶忙打过视频去，无人接。

　　我又赶紧发消息：“你去哪儿了？还伤着呢，怎么能乱跑呢？快回来吧，妈担心你。”

　　“你年纪轻不懂，这感情再好也不能当饭吃，妈只是想给你找个好人家，让你下半辈子有个依靠，可以衣食无忧。”

　　“军军是你亲弟弟，你们姐弟俩互相帮助，这往后的日子才能好啊。”

　　“你是要急死我吗，回来吧，不逼你结婚了还不成。”

　　一条条消息发送出去，全都石沉大海，对话框里没半点动静。

　　甚至我都说不让她结婚了，她还是不回复。

　　我恼羞成怒。

　　“你个死丫头，要气死我吗？就这样不吭声地离开，小李那边怎么交代？你个不孝子，你这是要将我跟你爸放在火上烤啊。”

　　“谁家闺女像你这样，白眼狼一个，不管父母死活。”

　　“早知如此，还不如一生下来就把你溺死！”

　　“不是要滚吗？那就永远别回来，我就当没生过你，糟心的玩意，气死我了！”

　　一句句裹挟着愤怒的怨言，出现在屏幕上。

　　发泄一通后，我心情总算好了些。

　　15.

　　小李家得知新娘跑了，大为气愤。

　　养猪场里的员工，但凡跟我家沾亲带故都被开除了，导致亲戚们对我与老公怨声载道。

　　为了偿还那100万彩礼，我们只能将儿子刚到手的新房抵押给小李。

　　儿子女朋友闹得很凶，表示没有房子就分手。

　　最后好说歹说，女方才同意付首付买个房子，不过这贷款得由我与老公来还。

　　为了儿子，我也只能咬牙承担下来。

　　等孙子落地，我就去帮忙照顾孩子，贷款的压力就落在了老公一人身上。

　　孙子6岁的时候，该上小学了。

　　带了整整六年娃，我想终于可以清闲几天了，却没想到儿子跟我说：“妈，孩子也大了，不用你照看了，你也该多陪陪我爸了。”

　　“是啊，妈，爸他一个男人，没人照顾可不行，以前是孩子小没办法，如今孩子大了，我们要是再耽误您二老相聚，那可就是罪人了，火车票我已经帮您订好了，明天就让军军送你去车站，爸见到你一准高兴。”

　　媳妇说的温温柔柔。

　　我却感觉十分扎心。

　　这明摆着就是用不着我了，赶我走啊。

　　可看着儿子，我还是答应了：“好，妈明天就回去，不过，逢年过年啥的，你们可要带着孩子多回来。”

　　也罢，只要他小两口能把日子过好就行了。

　　“放心吧，妈，我会的。”

　　儿子笑着说。

　　“是啊，妈，想我们了就过来，这里也是您的家啊。”

　　儿媳妇柔柔的说，笑容温和得体。

　　虽是回了老家，但依旧不能清闲下来，儿子的房贷还没还完啊。

　　不过，有我与老公一起出去工作，这挣钱的速度也快了些。

　　在我与老公夜以继日的忙碌下，20年的贷款终于提前五年还完了。

　　想着年纪大了，也不适合再出去奔波了。

　　我与老公决定到儿子家养老。

　　可我们大包小包去了才发现孩子他姥爷姥姥也在。

　　闲聊之下，才得知当初我刚回老家不久，儿媳妇就将他爸妈接来了，说是要给他们养老。

　　三室一厅的的房子，他们老两口住了，哪还有我们的地儿。

　　晚上儿子回来，我与老公说明来意。

　　儿子却一脸为难的让我们回老家去。

　　我怔在原地，不敢相信这是从我疼爱的儿子口中说出来的话。

　　“你个不孝子，让他们回去，这是老子买的房子，没道理别人能住老子不能住。”

　　老头子压低声音怒吼。

　　“你们买的又怎样，房产证上那是我的名字，爸妈，你们就回去吧，别闹了成吗，村里住的好好的，干嘛非得来添乱。”

　　看着他烦躁不耐烦的脸，我头一次感觉儿子是如此陌生。

　　他可是我儿子啊。

　　亲家又不是没儿子，干嘛让女儿给养老啊，就是没有儿子，也不能这么干事啊。

　　本以为儿子会跟我们一条心，再不济也会在附近找间房子，先让我们住下。

　　却没想到他竟如此冷漠。

　　16.

　　我与老公被赶回老家，感叹养了个白眼狼。

　　但日子还得过。

　　自从那次登门后，儿子就再没来看过我们，我给他打电话，他也十分的不耐烦。

　　我想着他是有苦衷的，有难处的。

　　可直到我与老公躺在医院，需要他出钱出力的时候，才知道他竟如此绝情。

　　儿女不在身边，我与老公的感情反而越发好了。

　　那天，天气很好。

　　我与老公打算去镇上转转。

　　我们俩有说有笑，气氛十分和谐。

　　走到十字路口，我们相互搀扶着过马路。

　　可就在这时，迎面闯来了一辆电动自行车，它急速行驶，跟闪电一样。

　　惊慌之下，老公将我推开，他却被撞倒在地。

　　看着昏迷不醒的老公，我一阵茫然无助。

　　还是群众打了120。

　　医院内，

　　“病人有脑肿瘤，需立刻做手术，请家属尽快签字。”

　　情况如此紧急，哪有不签的道理。

　　可手术费就得20万，我哪有这个钱。

　　我给儿子打电话。

　　“你们就不就能小心点吗，都那么大年纪了，逛什么街啊，在家待着不行吗，我哪有钱！”

　　说完，他就冷漠地挂了电话。

　　我眼泪狂流。

　　无助感，委屈感齐齐涌上心头。

　　护士的催促声还在耳旁，“这可怎么办啊？”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突然，我想到了女儿。

　　“妮子，你爸被自行车撞了，医生说脑肿瘤，需要20万手术费。”

　　我哭着发送了这段语音。

　　“她不会以为我骗人吧。”

　　毕竟，我曾用同样的手段没少骗过她，但每次她不予理会，最后我才歇了心思。

　　我心思忐忑又焦虑的等待。

　　却没想她当即转来20万，还发消息让我不要焦急，她立刻就赶回来。

　　我眼泪狂流。

　　喜悦，愧疚，懊悔......

　　老公手术很成功，但往后需要精心休养以及护理。

　　知道儿子不管我们后，女儿将我与老公安排在了养老院。

　　我跟女儿道歉，希望她留下。

　　但她还是拒绝了。

　　我也没有强求。

　　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经过这件事，我给女儿发消息，她也会回复，她偶尔也会来看我们。

　　虽然次数很少，但我满足了。

　　17.

　　某天，阳光大好，我与老伴儿在养老院的石子路上散步。

　　“哎呀，你看看这个新闻，太可怕了，23岁女孩受不了爸妈催婚，竟割腕自杀了。”

　　“看看这父母，把孩子逼成啥了。”

　　“是啊，才23啊，太可惜了。”

　　......

　　听到这些，我浑身打了个激灵，不由的颤抖。

　　催婚！

　　曾经我也是如此啊。

　　想到女儿那次割腕，我的心就像是被石头狠狠撞击过一样，疼痛不已。

　　这时，手机响了。

　　我拿起来一看，是孩子她三婶。

　　“金芳，抱歉啊，我当初也没想到小李会是那样的人，不过也幸好妮子没嫁......”

　　原来小李是个家暴男。

　　他家里人都知道，但还是宁愿出高价彩礼想给他找个媳妇。

　　这不，娶来的媳妇竟被折腾死了。

　　警方上门，大家这才知道小李的真面目，孩子她三婶有些自责，就给我来了个电话道歉。

　　“幸好，幸好女儿没事。”

　　我握着手机的手不停的颤抖，一阵后怕涌上心头。

　　我这才知道自己当初错得有多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