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各异的活人，个个探着脑袋朝外张望而来。

　　在他们之中，是看上去就心不甘情不愿的两个女人。

　　白惨惨的月光下。

　　我的身形逐渐显露在活人们眼中，淌着血的曳地长裙，拖至脚踝的乌黑长发，以及那只黑洞洞的至今还不断往外淌血的眼眶。

　　对上两人惊恐的眼神，我歪着头浅浅一笑。

　　「冯美淑，方盛媛，好久不见。」

　　「你你你你你……」

　　给我烧纸时，永远镇定自若的冯美淑，此时瞪凸了一双眼。

　　本就胆小的方盛媛，这会儿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我那只被你们活生生挖出来的眼珠，应该还被你们当作勋章泡在福尔马林里吧？」

　　随着说出口的话。

　　当初被活生生挖出眼球时，深入骨髓的惨烈剧痛，又好像附骨之疽般卷土重来。

　　「我好疼啊……」我抬手捂住那只空荡荡的眼眶，颤声道：「我真的，好疼啊……」

　　长裙上淌下的猩红鲜血。

　　从我脚下，逐渐朝着科学院慢眼而去。

　　浓郁的血腥味随之而来，将这片空气沾了个满满当当。

　　我看到，有承受不住这扑鼻腥臭味的活人，捂着鼻子惊恐地连连后退。

　　可更多的还是脸色阴沉的活人。

　　他们恶狠狠盯着我，却看都没去看那两个刽子手。

　　「好疼啊……」

　　我一遍遍念着，缓慢向两个女人走去。

　　每走一步，就有一个血脚印提前显露在我脚下。

　　「把我的眼球，还给我。」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中，方盛媛翻着白眼昏死过去。

　　我瞥她一眼，又将视线转向还在坚持的冯美淑。

　　「眼球，还给我。」

　　冯美淑抖如筛糠，脸色惨白一片，她嘴巴开开合合好几次，却始终发不出半点声音。

　　「厉鬼！」

　　忽然，一声叱喝平地而起。

　　身穿道袍的年轻道士，手持拂尘出现在我面前。

　　「还不速速退散！」

　　10.

　　我平静地看着面前的道士。

　　「退散？」我轻声笑着：「小道士，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年轻道士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他口中念念有词，我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他口中袭来，直直朝我压来。

　　可惜他年龄尚轻，就算是有真材实料，在我这鬼王面前也不堪一击。

　　随意挥了挥手，滚滚而来的压力登时消弭无形。

　　反倒是那年轻道士。

　　大约是被自己的道法反噬了，直接喷了一大口血出来。

　　「我佛慈悲，作恶多端的厉鬼！贫僧今天就收了你！」

　　有一个白胡子老和尚夺步而出，义正严词地盯住我。

　　尖利的鬼啸平地而起。

　　我直指那两个女人，眼球还在的那个眼眶中也淌出血泪。

　　「作恶多端？老和尚，你明明知道，我之所以变成厉鬼，全是拜那两个女人所赐，可你们不惩罚罪有应得之人，反而口口声声说我这个无辜惨死的人作恶多端，这就是你们佛门所谓的正义，所谓的慈悲？！」

　　老和尚紧绷着脸，表情肃穆。

　　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中，不少活人看向我的神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议论声越来越大时，老和尚终于再次开口。

　　「可是，你不该因个人恩怨就牵累无辜。」

　　「牵连无辜？」

　　我好笑地看向老和尚：「我一个小小厉鬼，哪有那么大能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世界鬼气复苏，早就不是活人做主的时候了。」

　　老和尚的脸色顿时变得格外难看。

　　看来，他应该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只是始终没告诉别人而已。

　　什么我佛慈悲，说到底，也不过活人的妄自尊大而已。

　　「一天内。」

　　我给了他们一个期限。

　　「把这两个女人和我的眼球还给我，我就再给你们半个月的逃命时间，否则……」

　　「嘭！！！」

　　科学院那张巨大且残缺不全的灯牌，在活人们面前砸了个四分五裂。

　　我噙着笑：「这张灯牌，就是你们的下场。」

　　到底是做了数千年世界主宰的人类。

　　面对我的威胁，不久前还神情复杂的活人，立刻又一致对外起来。

　　「厉鬼！休走！」

　　又有几个和尚道士冲出来，想把我这个主动上门挑衅的厉鬼留下来。

　　没搭理这些人，我直接转身离开。

　　身后，一道强光径直朝我而来。

　　一瞬间。

　　隐在暗处的群鬼，齐齐现身。

　　为首的饿死鬼张开它尖牙丛生的大嘴，将那道强光直接吞噬入腹。

　　群鬼环伺，阴气冲天而起。

　　我回头看向向我出手的那个道士。

　　露出森森笑意。

　　「你、你看什——」

　　话没说完。

　　色厉内荏的道士原地爆炸，淅淅沥沥的血雨从天而降，浇了那些活人满头满脸。

　　至于他那刚脱离本体，还神志未开的魂魄，当即被群鬼一拥而上蚕食殆尽。

　　「师弟！」

　　有人惨叫一声，扑过去抱着那道士残破的血衣失声恸哭。

　　「啊啊啊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霎时炸开。

　　11.

　　剩下的活人，个个瑟瑟发抖，面色如土。

　　却又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活色生香地演绎了，什么叫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

　　「一天。」

　　我竖起食指，立在面前。

　　「我耐心欠奉，别逼我对你们动手。」

　　区区几十个活人。

　　就算全杀了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没一个活人应声，但我知道他们应该都记清楚了。

　　「嘶……」

　　鬼群意犹未尽望着活人的方向，满脸贪婪，跃跃欲试。

　　活人们吓成了鹌鹑，争先恐后看热闹的场景不复存在，全部缩着脖子，恨不得自己从没出来过。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不能更满意。

　　打断鬼群凶神恶煞的盯视，我淡淡一声。

　　「回吧。」

　　转身之际，我听到身后有活人的声音飘来。

　　「这……得是百鬼夜行了吧？」

　　其他活人人纷纷倒吸凉气，没人敢开口接他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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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又有声音远远飘来。

　　「没想到，这两个人看着平平无奇，居然惹了这么个大人物。」

　　我嘴角微掀。

　　平平无奇？

　　她们可一向直觉高人一等，恨不能全世界都匍匐在她们脚下呢。

　　回到坟头，我解散鬼群，飘到已经焕然一新的水沟沟底，跟自己的碎尸来了一次久违的会晤。

　　12.

　　眨眼天亮。

　　大约是觉得鬼都怕阳光。

　　昨晚还吓得好似鹌鹑的活人，居然主动上门挑衅了。

　　可惜，如今鬼气复苏，别说像我这样的鬼王，就算随便一只小鬼也早就不怕阳光了。

　　「厉鬼！我们绝不会向你妥协！」

　　为首的，是个看上去好像真有点儿本事的道士。

　　可跟在他身后的，确实几个脑袋秃秃的和尚。

　　我斜倚在一株古老槐树粗壮的枝干上，垂眸看向这些活人，眼神中带着讥诮，难怪最近回来的小鬼总说，留下的活人越来越难吃，原来都是些没脑子的蠢东西。

　　「15个小时。」

　　我也不跟他们多说废话，只提醒他们还剩多长时间。

　　红裙随风摆动，地面的活人脸色铁青。

　　有人叫嚣：「现在是白天，你别以为还能像晚上那样肆无忌惮！」

　　「哦，所以你们，是只敢在白天肆无忌惮对吗？」

　　活人们张口结舌，好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在我看来，眼前这些活人跟蝼蚁没有丝毫区别，我甚至生不出任何对他们动手的欲望。

　　「厉鬼！别躲在树上别下来！有种下来跟我们打一场！」

　　「我要杀了你！给刘师兄报仇！」

　　「滚下来！你这只恶贯满盈的恶鬼！别以为我们会妥协！」

　　下面的活人叫叫嚷嚷，吵得我心烦。

　　我不耐烦地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

　　刚被我提拔成保镖的饿死鬼，猛地从地下窜出来。

　　它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咬掉了那唯一一个道士的脑袋。

　　一道血柱，冲天而起。

　　没了脑袋的身体，直挺挺砸在地上，发出「咚」一声闷响。

　　饿死鬼四肢着地趴在地上，「嘶嘶」叫着，吐着舌头意犹未尽。

　　「你！！！」

　　「王道长！！！」

　　和尚们乱作一团，看向饿死鬼的眼神带着惊恐和忌惮，看向我时则怒火冲天。

　　我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鬼怕阳光？这都是哪朝哪代的老黄历了？」

　　「那两个女人，我的眼珠，晚上0点之前交给我，不然死得可就不止他们两个了。」

　　13.

　　士气满满的活人，势在必得而来，如丧考妣般铩羽而归。

　　这就是他们集全国之力找来的，自以为能够和我对抗的战力。

　　简直不堪一击。

　　扫了眼夹着尾巴灰溜溜离开的和尚，我转向邀功似的凑到我面前的饿死鬼。

　　「嘶。」

　　因为脑袋太小，它不像其他鬼那样可以说话。

　　当初被抓回来的时候，也跟别的破口大骂的鬼不一样，只会扯着嗓子大吼大叫。

　　我在他光秃秃的脑袋上抓了一把。

　　「干得漂亮，去歇着吧。」

　　「嘶。」

　　饿死鬼晃了晃头，呲溜一下钻入地下。

　　虽然已经不再惧怕阳光，但对于大部分鬼来说，它们还是更喜欢待在阴暗的地下。

　　活人们仍在垂死挣扎，不愿向我这个十恶不赦的鬼王妥协。

　　可惜，他们所做的一切，在如今鬼气越发旺盛的世界，早就成了无用功。

　　时间一点点流逝。

　　死寂的城市，天光逐渐熄灭，重新迎来了又一个夜晚。

　　临近午夜。

　　我带着我的小弟，前往了昨晚刚去过的科学院。

　　跟我之前的设想不大一样。

　　迎接我的除了那个阔别已久的眼球外，就是那两具死相并不怎么好看的尸体。

　　「这是……」

　　居然就这么死了？

　　被派出来跟我对接的人，神情紧张，他警惕地看向我身后密密麻麻的鬼群，咽了下口水后说道。

　　「昨晚你离开，冯美淑和醒来的方盛媛之间爆发了一次激烈的争吵，她们互相推诿罪责，指责是受了对方的蛊惑，闹到最后还打了起来，非常难堪。」

　　说起这事，对方的表情看上去也不太自在。

　　我当即了然，这确实是她们两个人会做出的事情。

　　「后来，」对方顿了下：「她们无意中得知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两人都怕极了，担心我们会把她们交出去，就商量着要一起逃走，可就在她们逃出科学院之前，因为某些我们不得而知的原因，冯美淑突然反悔想要丢下方盛媛独自逃跑，结果被方盛媛察觉，两个人就又打了起来，最后……」

　　对方尴尬道：「我们是在基地外面发现她们的。」

　　没有理会面前的活人，我垂眸看向地上那两具表情狰狞，姿势扭曲的尸体。

　　「以为死了，就没事了吗？」

　　我轻声道，旋即，伸出手去轻轻一抓。

　　下一秒。

　　两只披头散发的红衣恶鬼，从尸体中一跃而出。

　　14.

　　「我跟你拼了！」

　　方盛媛龇牙咧嘴朝我扑来，她该不会以为，变成鬼后就能跟我势均力敌了吧？

　　「方子衿！你这个贱人！去死吧！！！」

　　她声音凄厉而嘶哑，刺得我耳朵生疼。

　　都不需要我出手，她刚要往过扑，就被站在我身后魌的一把按在了地上。

　　魌没有手软，一言不合就扯断了她一条胳膊啃食入腹了。

　　「啊啊啊啊啊！！！」

　　方盛媛发出凄惨鬼啸，想要挣扎，却又被死死按住。

　　她那双赤红的血目直直朝我瞪来：「你这个贱人！活着的时候碍我的眼，死了还不放过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区区一个恶鬼，居然还自不量力地想杀了我。

　　想屁吃。

　　「你刚死，大概还不知道……」

　　我笑了声，在她怨愤至极的目光中，好心告诉她：「我现在，可是鬼王。」

　　方盛媛的惨叫陡然消失。

　　她震惊望住我，似乎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凭什么、凭什么……」她喃喃自语着，又被魌扯下了另一条胳膊。

　　「别弄死了。」

　　方盛媛的惨叫中，我淡定下令。

　　至于从刚才起，就缩在旁边不出声的冯美淑。

　　「子、子衿啊！」

　　慑于我的身份和如今的心狠手辣，冯美淑选择了识时务，只是她选错了方法。

　　「我、我们毕竟婆媳一场，不看僧面看佛面，如果念光在这儿，他肯定不愿看见自己妈妈被自己爱人杀掉的！子衿，之前是我被方盛媛这个贱人骗了，所以才觉得你配不上念光，才会对你那么不好，我也愿意认错，当初杀了你确实是我们不对……」

　　冯美淑语速很快，又像是一直吊着嗓子似的音量极高。

　　「可是…可是你也说了，现在世界阴气复苏，你如今又成了鬼王，这也算…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你就看在念光的面子上，饶、饶了我吧。」

　　真好笑啊。

　　明明是杀人凶手，居然有脸说出受害者因祸得福这种话。

　　论不要脸，还得是她冯美淑。

　　而且，念光……

　　如果不是她突然提起，我都快忘了，当初念光发现是自己亲妈杀了我，虽然痛哭但还是选择去报警，可惜他当时已经魂不守舍，半路出了车祸被一辆呼啸而至的货车带走了生命。

　　而我，随之始终没放弃寻找，但至今都没能找到念光的鬼魂。

　　「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冷笑着看向冯美淑：「冯太太，还没适应你的新身份吗？我们做鬼的，向来既不看僧面也不看佛面。」

　　冯美淑像被掐住脖子的鸡，大张开嘴巴，却再说不出一个字。

　　见状，正闲得没事干的鬾顺势上前。

　　它抓住还想逃跑的冯美淑，跟魌并排站在一起，还不甘其后的也扯下冯美淑的一条胳膊啃了起来。

　　做了鬼就这点好。

　　不论断胳膊断腿还是掉脑袋，当事鬼不仅不会死，甚至连昏都昏不过去。

　　她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体，被其他鬼一点点分食却又反抗不得。

　　15.

　　「这个罐子里，装得应该就是你的眼球。」

　　安静许久的活人忽然又道。

　　我回头看去，就看到被他捧在手中的玻璃罐。

　　被活生生挖出来的眼睛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看上去依旧新鲜，甚至还有残留的血丝飘在其中。

　　总算回来了。

　　我缓缓吐出口气，招了下手，被他捧在掌心的玻璃罐稳稳飘到我面前。

　　「你之前说，」那人突然问了句：「只要交出这些，就会再给我们半个月的逃命时间，你说话算话吗？」

　　我抬眸看向他，嘴角翘起嘲讽的弧度。

　　之前还说绝不会妥协。

　　这会儿就着急忙慌来问，真是铁骨铮铮。

　　或许是看出我眼中的讥诮，对方嗫嚅着没再开口，并开始逐渐后退想要回到贴满符纸和经文的科学院中。

　　即便他们早就明白，这些符纸和经文，只能给他们一个心理安慰而已。

　　「放心。」

　　我慢吞吞开口：「只要你们老实一点，我就不会大开杀戒，想逃的话就趁现在吧。」

　　对方立刻一副如蒙大赦的表情，磕磕绊绊跑进了科学院。

　　「BOSS。」

　　旁边有小鬼踟蹰着问我：「您真要放过他们吗？」

　　「放过？」

　　我冲它眨了瞎眼：「我说过这种话吗？」

　　小鬼一脸懵逼：「那……」

　　我往科学院相反的方向飘去，魌和鬾拎着方盛媛和冯美淑的魂魄，紧跟在我身后。

　　我那沉在水底的碎尸也挺孤单，就让她们去陪陪我的尸体吧。

　　留下一地懵头懵脑的小鬼。

　　「他们可以跑，你们难道不会追吗？」

　　是的，我从没说过要放过这些活人。

　　我只是说，会给他们半个月的逃命时间，却没有答应他们，会坐视他们跑路。

　　这矛盾吗？并不啊。

　　16.

　　捧着玻璃罐潜入水底。

　　我打开玻璃罐，在水流倒灌之前，将那颗眼球拿出来，放进了我已经腐烂到惨不忍睹的尸体中。

　　瞬间，我那个黑洞洞的眼眶，终于彻底恢复。

　　紧接着。

　　更加磅礴的怨气汹涌而来，眨眼间席卷向我全身，让我的实力又实现了一次质的飞跃。

　　从水底浮起，就有小鬼来报，说科学院那些活人已经收拾东西，准备跑路了。

　　扫了眼远处初升的旭日。

　　我扭头对小鬼说：「去吧，能吞掉几个就看你们本事了。」

　　「是！」

　　兴奋至极的小鬼，舔着嘴飞快飘走。

　　看得出来是非常饿了。

　　最终，那些逃走的人类，除了我特地交代小鬼，留下一个通风报信的之外，全部都命丧鬼群嘴下。

　　包括他们死后，那些还混沌未开的魂魄。

　　至此，我所在的这座城，彻底成为了鬼气复苏以来的第一座，真正意义上的鬼城。

　　但，我用头发丝都猜得到。

　　那些所剩无几的活人，绝对不会就此放弃。

　　不过也无所谓了。

　　看着即便还是白天，却也已经由于被鬼气侵染，而变得黑压压的天空。

　　这个一直以活人为主的世界，也是时候轮到我们这些鬼来做主了。

　　17.

　　三个月后。

　　最后一个活人，顺理成章被我这个鬼王吞掉。

　　至此，这个世界再没有一个活人。

　　不得不说，没有活人之后，整颗星球都变得更赏心悦目了。

　　「BOSS！！！」

　　这天，我正在神农架的黑竹林溜达，想看看究竟会不会遇到传说中的神仙。

　　一只小鬼突然鬼哭狼嚎地朝着我冲了过来，大声嚷嚷着。

　　「找到了！BOSS！找到您要的那只鬼了！」

　　身形一滞，我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回头看向飞快朝我飘来的小鬼。

　　片刻后，小鬼在我面前停下，急不可待道：「BOSS，咱们去北极玩儿熊的兄弟说，遇到一个跟您要找的那只鬼，长得特别像，但好像有点儿傻的鬼，跟它说话也不理，就爬在只北极熊背上发呆，BOSS——诶？您去哪儿啊BOSS！我话还没说完呢BOSS！」

　　没等小鬼把话说完，我已经迫不及待冲了出去。

　　北极熊，北极熊！

　　当年我和念光刚结婚，蜜月就是去的北极，因为我们两个都很喜欢北极熊。

　　那时念光还说，如果有机会，他真想找一只毛最软的北极熊，就这么在熊熊背上爬到地老天荒。

　　没想到，活着时的痴心妄想，居然在死后实现了。

　　变成鬼后就这点好。

　　活着的时候需要各种交通工具才能抵达的北极。

　　现在只需要随便飘一飘就能到。

　　站在泛着刺骨寒意的冰面上，我顺着发现念光的那只小鬼所指的方向看去。

　　「BOSS您看，它就在那边。」

　　视线范围内，一只丧丧的鬼趴在一只北极熊背上，一动不动。

　　如果鬼能哭的话，我现在大约已经泪流满面了。

　　恰逢我望过去的时候。

　　念光忽然转过头，朝我所在的位置看了过来。

　　可此时的他，早已经没了任何阳世的记忆，只淡淡看了我一眼，就又脸贴在北极熊的毛里面继续发呆去了。

　　想起至今还在沟底陪着我尸体，时不时还要被小鬼们打牙祭，早已经残缺不全的冯美淑和方盛媛。

　　「BOSS，要带它回去吗？」

　　小鬼战战兢兢问我。

　　「带回去？」我轻笑一声：「为什么要带回去？」

　　小鬼恍然大悟。

　　「对对对，这只鬼对您来说和我们不——」

　　它话还没说完，我直接飘过去，直接把一无所知的念光吞吃入腹，顺便打了个饱隔。

　　一扭头，对上了小鬼瞳孔地震的双眼。

　　笑话。

　　要不是这个狗男人，我怎么会被那两个女人杀死？

　　谁说我找他这么久是为了再续前缘？

　　我只是。

　　想让他彻底消失个赶紧而已。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