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苗路的背影,汗水从他裸露着的黑蛇身上滑下。
我背过身:“决绝,从来不是你的专利!“
路哥,我周熙月与你,一刀两断!
在我看不见的背面,苗路坚毅的脸已痛到变形。
他控制着稳健的步伐,手中紧握着从我这里偷去的巫瓶。
按在他仅剩的半颗心上。
01
我是女巫的女儿,这是我从小在学校被排挤的原因。
他们戴着有色的眼镜看我,远离我就像远离魔鬼。
可我的父亲没有告诉我,我是让人幸运的女巫的女儿。
我的母亲叫做黑卡蒂女神,她是一个力量强大的女泰坦,她什么都能管。
后来我才知道,独独除了爱情。
我在16岁的时候出过一次车祸,撞上我的那个机车司机当场过世,而我除了留下了大腿内侧的一道无法磨灭的痕迹之外,竟然无事。
那晚在我的追问下,父亲终于告诉了我母亲的名字。
“月儿,你长大了。”父亲叹气,他坐在老旧的椅子上,花白的头发又加深了一些。
“你的确不同于常人,因为你是黑卡蒂女神的女儿,你可以实现任何人的愿望,只要你同意。”
父亲起身,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
“今天是你的母亲在保护你。”
“我没有告诉你,你的身世,是因为人们会利用你,也会伤害到你。”
我在一片懵懂中看着父亲蹒跚着走回他的卧室,在关上门的时候,听见他传来微弱的声音:
“今天又是星期一,是她最爱的日子。”
“我的任务完成了。”
这是父亲唯一一次告诉我有关母亲的事情,也让我知道了我并不是霉运的化身。
我第二天起床之后就找不到父亲了,他给我留下了这套陈旧的小屋,和一张银行卡。
以及,一个放在桌上的巫瓶。
当我的手触碰到紫色的瓶身时,我的脑里电光石闪。
在无数的碎片之中,我依稀看到了一个女神。
她的黑发飘散,站在十字路口,身上缠染着黑色的巨蛇,但我并不害怕,反而感到了天然的亲切。
在那一刻之后,我的心智脱离了16岁,拥有了一颗看透一切的老灵魂。
02
一晃五年过去,如今我已是一个拿证的律师。
高中毕业之后,我选择了一条更适合我的路——上班。
我脑里的知识早已超越了一切大学所授,此时,我和同事花姐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熙月,今天新老板叫你进他办公室的时候,我真为你担心。”
“他看上去就是一副老学究的样子,得罪不起。”花姐细心地帮我把身前的大波浪拨到身后,想看我的表情。
我内心冷笑:“这个案子我早帮你做好了,放心吧花姐,他开除不了你。”
“不是不是,我真的是害怕他看到你没穿工服,想趁机公报私仇。”
“以我手头打官司的效率,他可不想让我走。”我没有拆穿花姐被空降的老板抽查到她接手的卷宗还是空白时,害怕被炒的担忧。
这个两个孩子的母亲,家里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更何况,她还有个在外面偷吃的老公。
当然这一点,我并没有告诉花姐。
除非她对我说出她的需求。
第一次拿起巫瓶的那一刻,我就收到了来自黑卡蒂家族的传讯:我的好运,只能降临在对我许愿的人身上。
可我从来都没机会使用过,我对身边的人来说,只是一个工作能力强又不太合群的漂亮女孩。
和他们一样,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人会想到要对一个普通人许下愿望。
03
最近我迫切需要找一家健身房,我的内心蕴藏着一股想要帮人实现愿望,却又没有机会的空落感。
我想用运动来消耗这团不为人知的火焰。
某日我在办公桌上看到一张健身卡,我好奇地拿了起来,问了周围的同事都称不是自己的。
“路馆”,下面写着健身房。我看了下地址,正好设在我回家的那条路上。
下班的时候,我看离得比较近,准备步行前往,可我就在快到健身房的岔路口,一辆机车朝我撞了过来。
黑色的衣服、黑色的摩托,双腿间的鲜血,霎那间,红与黑混杂成一团雾气遮住了我的视线。
我站立不动,身体被一双粗壮的手拦腰一抱,我的双脚离开地面。
我感觉悬在半空中,只得怔怔地死盯抱着我的高大男人。
男人抱得很稳,我看到他手臂上的筋络,和一条长长的黑蛇。
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他抱我到路边小心地放下,我才看清。
那缠满他右手手臂的黑蛇,是他的纹身。
“我还以为我遇到了家人。”落地后惊魂未定的我差点说出秘密。
“你说什么?”男人的眼神略带玩味,接近1米9的他抱起我犹如抱起一只猫。
没想到那个差点撞上我的机车男直接把车停到我们的面前:
“路哥,干嘛这么紧张,我的技术你还信不过?”
“你女朋友?”机车男打趣着。
男人走过去对着机车男说了什么,机车男直接启动车扬长而去,还回头笑着看了我一眼。
“没事吧?”男人忽然温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和他强健的体魄形成了反差。
我的耳根发红:“叫你朋友好好开车!”
我抛开男人自顾自奔向前面的健身房大门。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我好像一下子软了下来,心脏砰砰跳得厉害。
一定是16岁那次车祸的记忆,让我感到后怕。
可我的心为什么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荡漾呢?
04
人与人的不期而遇,也许只是一场早已设定好的阴谋。
我在健身房里又遇到了那个抱我的男人,他就那样笑着从远处朝我走了过来。
走进了我的世界。
男人面对面地看着我,刚刚运动完的他浑身散发着荷尔蒙的清香。
他的脸部线条硬朗,黑色的背心紧贴着身体的八块腹肌。
“你的姿势不对,应该这样……”
在男人的手快要碰到我时,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心口忽地一阵剧痛,我皱着眉轻叹着蹲到地上。
自遇到这个男人后,我的心莫名绞痛,已经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在见到他的晚上,从睡梦中痛醒。
眼前的硬汉被我突发的状况搞得很紧张,不顾我嘴里的拒绝,他再次抱起了我。
医院里,我看着跑进跑出的男人,心里涌出一股暖流。
此时的我的心,已经不疼了。
男人拿着单子站在我的病床前,像一个伟岸的巨人。
我静静地躺着,仰望着眼前的巨人。
“你能不能矮点。”说完这句我眼睛一闭,眉头皱起,我在说什么胡话?
男人笑出声。
我睁大眼睛,他的脸又恢复了严酷:
“看来问题不大。”
男人低头看手中的单子,我偷偷望他。
他嘴角的胡渣并不能掩盖五官的英武,反而多了一种粗狂的魅力。
“我叫苗路,你呢?”男人出其不意地抬头,和我的眼神撞上。
“周……熙月。”
05
这是无依无靠的我这颗老灵魂的第一次恋爱。
我的父亲在我16岁的时候不知所踪,但当我从巫瓶上接收到黑卡蒂家族的传讯时,就不再生出任何恐惧。
我的母亲黑卡蒂女神在我后来无数次的睡梦中拥抱我,她的眼睛像深邃的蓝宝石:
“月儿。”母亲唤我的小名,像父亲一样。
“你本不应该出生,你的父亲已替你受到惩罚。”
“记住,你来到这里的使命,是为了帮助人类实现美好的愿望。”
“而不是实现你的愿望。”
“切记!”
梦中母亲身上的黑蛇在我眼前蠕动,突出红色的舌头。
每次当我伸出手去抚摸黑蛇,梦便醒了。
不知不觉,我和苗路已经在一起三个月了,而我的黑卡蒂女神——我的母亲,也从我的梦里消失。
我把巫瓶藏到柜子里,锁好小屋房门,搬去了苗路租的新房。
苗路对我百依百顺,虽然他是个典型的直男硬汉,但也会为了我买菜下厨。
有一次在他戴着围腰炒菜的时候,我从身后抱着他的腰,耳朵附在他健硕的后背上,倾听到的是自己的心跳声。
“熙月,你有什么愿望?”他一边炒菜一边问。
“我的愿望,是和你永远在一起呀!”我天真地回答。
“你的使命,是帮助人类实现他的愿望。”我的脑袋里忽然浮现一句话。
我张了张口,想问苗路的愿望,可黑卡蒂家族的规则又让我及时闭上了嘴。
我期待着听到他自己许愿,我想为他做点什么。
我可以实现他的任何美好愿望,可他没有说。
这也是苗路聪明的地方,因为最优秀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06
在苗路的宠爱下,我就像个小孩子,越发的不可一世。
我是一个拥有着老灵魂的倔强小孩。
我的事业一直处于业界高峰,作为律师界的最年轻同时胜诉最高的女律师,很多人慕名前来。
这其中,也包括一些并没有做什么好事的有钱人。
苗路对我许的第一个愿望,是为了他那个差点撞上我的好兄弟。
深夜,加班处理完手头案子的我回到家,看见苗路脸色阴郁地坐在沙发上。
他的背坐得很直,像是被什么事情困扰。
面对我的提问他不回答,只是去了厨房,过了一会儿端出一盆热水。
和平常一样,苗路会在我加班晚回家的时候,给我泡脚按摩。
我享受着温热的水泡过我的脚腕,任由娇嫩的双脚被那双粗糙的大手摩擦。
他只需要使一点点力道,我就舒服地快要睡着。
迷迷糊糊中,听见苗路说:“我希望陈凯可以逃过这一劫。”
我一惊醒,这个男人在我面前许愿了。
虽然,我对陈凯并没有太多好感,但,这是苗路的愿望。
我会实现你的愿望。
陈凯在几天前因为超速驾驶将一个男孩撞伤。
虽然陈凯急停处理只是擦碰,但男孩的父亲是一个高管。
他说一定要告到陈凯进监狱。
等苗路熟睡后,我光着脚丫走出卧室。
阳台上,我凝望天空一轮弯月,深深地呼吸……
“神圣之夜,在我之上。
阴影之地,在我之下。
神圣之月,在我前方。
咆哮之洋,在我后方。
噢,女神hekate,与我同在。”
我轻轻念出脑海里尘封的咒语,召唤着母亲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