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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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

  我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踏上凸窗,果不其然,窗户外面装了防盗窗。

  我没有死心,凑近摸索,却发现窗户的锁口被死死焊住了。

  夜已深,只能隐隐看到对面也是一幢大楼,零散着几盏灯星,往下看,小区里的路灯昏昏暗暗地亮着,空无一人。

  我心脏突突直跳,脸色非常难看。

  我把窗帘拉上,留下了一丝缝隙,好让月光投进来。

  借着月光,我摸到门口。

  我忍着恐惧趴了下来。

  大约十分钟之后,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我半蹲着,手摸到把手。

  悄悄,慢慢转动。

  非常轻微的嘎吱一声。

  夜深人静的任何声音都显得非常刺耳。

  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我停下来,耳朵贴到门上,细细听外面的动静。

  仍是寂然无声。

  手用力,却扭不动了。

  意料之中,我又不甘心地狠狠用力拧动了两下。

  门锁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门没有打开,被锁住了。

  这间屋子有一个独立卫生间,是没有办法从那里逃生的,窗户和门也被锁住了。

  我被彻底困在了这间黑黢黢的屋子里。

  我无法出去,能偷偷进来的也只有清冷的月光。

  5.

  夜里太冷了。

  我受不住,只好回到被窝里。

  被窝里早没有了暖意,不知道是因为太冷,还是太害怕,我的身体瑟瑟发抖。

  尽管老人顺从的出了房间,但是今天晚上仍是不安全。

  我不能睡。

  半梦半醒,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来了。

  从脚底升起寒意,我一下子清醒了。

  偷偷进来的月光更清冷了,也将屋子照亮。

  一睁眼,黢黑的影子张牙舞爪向我扑过来。

  寒意瞬间袭击全身,我放声尖叫,手掌往白墙上拍了一下,整个人一下子蹿到床头的另一边。

  啪嗒一声,天花板的大灯亮起。

  屋子内瞬间亮如白昼。

  老人弯着腰,上半身正好在我刚才躺着的位置上方,手里揪着一角被子。

  老人干皮似的脸抽动了一下,似乎也被吓了一跳,「夜里降温厉害,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

  他动作好像是在为我掖被子。

  可是一想到,他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不知道看了我多久,我的头皮就一阵发麻。

  床上的半片碎玻璃明晃晃的刺人眼,在我惊恐地注视下,老人捏起,语气不明,「这是什么?澳华,从哪里得到的这么危险的东西?」

  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被击溃,我放声大哭。

  「你干什么?!」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求求你了,放我走吧!我要回家!」

  「呜呜,我要回家……」

  老人拿着被子要把我包起来,「澳华,你不能激动,这就是你的家啊,你还想去哪呢?」

  我放声尖叫,边哭边跑,跳到地上要往门口跑去。

  老人麻利绕道,挡着我的路。

  我只好原路返回,跑到窗户边,一把拉开帘子,跳到凸窗上,后背紧贴着玻璃,瑟瑟缩缩。

  我声音都哑了,「你别过来!!」

  老人的脚步一顿,犹豫着向前。

  他一动,我的哭声就加大。

  老人迟疑退一步,凄厉的哭声噔的就小了一个度。

  他再退一步,声音更小了。

  进一步,则撕扯着声带也要尖叫哭泣。

  即使在物理方面取得不了胜利,也要在精神方面给予相应的折磨。

  老人:……

  我:……

  6.

  又怕又累,到现在我的嗓子和心里早已支撑不住。

  终是老人先投了降,「好好好,我不过去。我把被子扔过去,你先用被子包着自己,我往后退,你回到床上好吗?」

  我没点头,也没拒绝。

  老人只当我同意了,把被子扔上凸窗,人往后退了几步,直直退到门口。

  没必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我很怕冷,到现在已经到了我的极限,接过被子就裹了起来。

  只是我仍缩在凸窗一角。

  「澳华……」

  老人的这次退步给了我一点底气,又或许是因为被吓得过了,还没有回过神。

  我冷着脸瞪他,「不准你叫我的名字!」

  「好好好,我不喊,我不叫,你快回到床上去,窗子上冷,小心受寒。」

  「你出去!」

  「我……」

  「你出去!出去!出去啊!!!」

  我又开始变得歇斯底里,老人这次没有半点犹豫,立马开门出去。

  我知道,他就在门口守着。

  他知道,我根本就逃不出去。

  我拖着被子回到了床上,缩在一角,无声地啜泣。

  「我要回家……」

  「苏临沂,你在哪啊?」

  7.

  翌日,早八点。

  我坐在餐桌前昏昏欲睡。

  老人笑容满面地从厨房端出早餐。

  注意到面前的煎蛋是双黄蛋时,我脸色非常难看。

  我有一个习惯,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

  我喜欢吃双黄的煎鸡蛋。

  咣当,手边被放了一杯牛奶。

  这正是我平常吃早餐的习惯。

  「澳华,你怎么不去吃?」

  老人在我左手边坐下,眯起那双浑浊的眼。

  语调拉长,像是坏掉的风箱,呼哧呼哧的。

  「难道,不合胃口吗?」

  我神经一下子绷紧。

  还未开口,门铃响了。

  老人去开门,我趁机把他的牛奶和我的调换。

  双黄煎蛋太独特了,动一下就能看出来,我没有碰。

  我刚坐好,老人领着一个中年男人回来了。

  「儿子,你的饭还在厨房,自己端出来吧。」

  男人一进来就直直盯着我,看得我寒毛直立。

  半晌,他叹了口气,嗯了一声,把公文包放在沙发上,转身去了厨房。

  我坐在原地,脑子嗡嗡作响。

  他们是父子!儿子正值壮年,而且对父亲的所作所为并不奇怪!

  儿子也是帮凶?

  在老人手里我尚且可以试着逃跑,要是再加上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

  男人把盘子放在餐桌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他在我右手边坐下,两人将我包围。

  男人拿起包子,状似无意地瞥我一眼。

  「你……怎么不吃?今天不喜欢这样吃?」

  我瞬间绷直了身体,「没,没有。」

  余光瞥到老人喝了一口牛奶,我也赶紧端起来喝了一口。

  男人大口吃着包子,我看着有些意动。

  我很饿了,但是我怕老人在煎蛋里放东西,不敢下口。

  男人见状,递给我一个包子,「吃吗?」

  我没有犹豫,急忙接了,就着偷偷换过来的牛奶吃了。

  老人见状笑了,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舒展开来,「都多大的人了,还觉得别人手里的香?」

  语气娴熟,就像是平常一家人说说笑笑那样,带着一丝宠溺。

  听到我心里一阵恶寒,脊背发麻,根本不敢说话。

  闻言,男人也笑了,他非常自然端过我面前已经凉了的双黄煎蛋,三两口吃了。

  「爸,我看冰箱里的菜快没了,下午我先来这,给你带点过来?」

  「不用。」老人看了我一眼。

  包子我只吃了半个就吃不下了,我站起来,手指收紧,试探道,「我想看电视。」

  老人果然没说什么,忙不迭站起身,走到客厅,打开电视。

  他指挥我坐在沙发上,又给了我一个毯子,叫我裹着腿,把遥控器放到我手边才走开。

  电视的声音非常大,隐隐盖过两人的交谈声。

  我不敢调低声音,只能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勉强听清了他们的谈话。

  「不用了……她昨天累得很了,白天可能要睡一会儿,等她睡着了,我下去一趟就行了。」

  下去?老人要出去?

  我的心怦怦直跳,机会来了!

  「她……怎么样?从昨天回来就这样吗?我感觉还是有点不对劲,她好像特别紧张。」

  「昨天可真是……唉不说了,就是她现在情绪不稳定,不能受刺激。我知道你这两天工作忙,没事不用来这,不是第一次了,我有经验……」

  不是第一次.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老人经验丰富。

  如他所说,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那之前被抓住的人呢?她们又去哪了?

  这个话题不能深想,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8.

  男人还要上班,两人没聊几句就结束了,走之前还温和地跟我打了招呼。

  男人看起来事业有成,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要顺着老人干这种事情……

  我缩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看了一上午的电视。

  老人一直在忙活,但我知道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我的身上。

  看得我后背发麻。

  就像是眼睁睁看着手心里紧紧拽住的细沙一点点流逝,什么都做不了。

  那么无力,那么悲伤……

  中午还是老人做的饭。

  经过早上,我知道老人并不会在饭菜里动手脚,为了接下来的计划,我很是敞开了肚皮吃。

  老人一改上午的沉郁,乐呵呵地看着我吃饭,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吃完了饭,我又坐到沙发上看电视。

  看着看着,身子开始歪倒。

  等到第三次歪倒时。

  「澳华啊,困了就进屋睡觉吧。」

  老人声音放得很轻,似乎生怕惊扰了什么。

  「嗯?好……」

  我萎靡着双眼,看起来似梦非醒,迷迷瞪瞪回了屋子。

  咔嚓一声关上门,我的眼睛瞬间恢复清明。

  我忙不迭爬上床,挑了个角度,侧躺在床上,脸对着窗户,这样从门口就只能看到我的背影。

  我闭上眼睛,刻意放缓了呼吸,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

  空气中传来咔嚓一声。

  门被打开了,却没有脚步声响起。

  「澳华,澳华,你睡着了吗?」

  老人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可以传到我耳边,醒着恰好能听到,睡着了也不会觉得被打扰。

  他等了许久,见床上的人依旧安眠,又悄声关了门。

  我压抑着急切的心情,默默听着外面的动静。

  沙沙的脚步声从门口远去,又过了几分钟,轰隆一声,是防盗门被关闭的声音。

  我睁开眼,瞳孔放大,老人真的走了!

  9.

  我在床上掐指等了整整五分钟,外面还是没有声响。

  不再耽搁,我一下子窜到门口,打开门,再顾不得什么,直奔防盗门。

  一路畅行,等真正踏出了那道门,我还有些恍惚。

  虽然抱有期望,却没想到老人竟然真的没锁防盗门!

  如果是他忘了的话,现在也应该反应过来,说不定就在回来的路上!

  时间很紧迫。

  我看了一眼门牌号。

  23楼。

  楼层不算太高,坐电梯当然很快,但是我不清楚老人要去的地方在哪里,万一就在楼底下,很容易我才下去就跟老人来个脸对脸。

  我手臂紧张得发抖,一把掐住手臂上的肉,试图冷静。

  爬楼梯的话……

  视线漂移,我看到什么,瞳孔顿时放大。

  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在一个一个向上加!

  背后蓦地一凉!

  我不敢迟疑,一个箭步闪进了安全通道。

  我刚掩好门,就听电梯叮的一响。

  电梯停在了这一层。

  肾上腺素在此时达到顶峰,心跳加速加快!

  电梯门打开,有人走出来。

  熟悉的沙沙声由远及近,就与我隔着一道门。

  我放轻呼吸。

  沙沙声由近及远,额头大滴的汗划过眼角,我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一处,一动不动。

  钥匙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与门相碰,钥匙插进去,咔哒咔哒扭动,门打开,再关闭。

  心口泛着疼,我强撑着,扶着栏杆,争分夺秒下楼。

  还有时间,还有机会,我能逃出去。

  我刚下了三层台阶,就听见轰的一声。

  防盗门狠狠摔在墙上。

  老年机外放的声音格外大,整个楼道听得一清二楚。

  「……人又不见了?爸,你别着急,听我说,我现在就在楼下,你刚出去人就不见了,就这么几分钟,人应该跑不远,你别慌,说不定人还在这栋楼里,你……」

  我大脑轰的一下,什么都听不见了。

  双腿发软,我手臂上青筋暴起,险些站不住。

  要拖延时间,不能被抓到,绝对不能被抓到!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楼梯间里尽是我沉重的呼吸声。

  恐惧的泪水模糊了双眼,我绝对不能放弃!

  鬼使神差,我习惯性抬头望着向上的楼梯。

  向上爬!

  向上爬才有一条生路!

  10.

  天台上的风很大,吹得我脸疼。

  真的是脆皮大学生,才爬了12层,我缓了好半晌还未平复。

  站在天台上,我竟然有种熟悉感。

  好像我曾久久坐在这里,默默看着落日穿过高楼林立的城市,一点点消失不见,像是一个人走到生命的最后尽头。

  往下看,地很远,地上的人渺小如蚂蚁。

  我的心绪奇迹般平静下来,只是胸口上下起伏,平复呼吸。

  死到临头,我反而不怕了。

  大不了就从这跳下去,也绝不让这变态的父子俩碰自己半分!

  楼下忽然聚集了一群人,抬着头对着天上指指点点,我下意识俯身越过栏杆去看。

  刚跑上来的男人一上来就看到这一幕,腿一软,跪倒在地,哽咽嘶喊。

  「你别跳,回来啊!」

  平底炸起一声雷。

  我没有防备,脚下一个踉跄,栏杆被我碰得直响。

  「闭嘴!」靠!给我吓得差点扑下去!!

  男人的脸煞白,站起来就要过来。

  他身材魁梧,绝对不是我一个小姑娘能应对得来的。

  方才情急之下凶了男人,我心底还是害怕的,忍不住身体后倾。

  可是我没有地方躲了。

  再退一步就是深渊。

  我大着胆子放话,「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啊!」

  我作势要往栏杆上爬。

  男人果然止步,仍是战战兢兢。

  看样子倒是比我还害怕。

  我悄悄舒了口气,看来这招可行。

  「大叔啊,你年龄也不小了,怎么能干这种违法的事呢?你把我送回去,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相信我!」

  「求求你,放我走吧,我男朋友找不到我,肯定报警了,说不定警察一会儿就来了。」

  「劝你一句,回头是岸,一切还来得及,你把我送回去,争取宽大处理!」

  我软硬兼施,可是这男人就是油盐不进,始终不肯放我一条生路。

  我们僵持不下,突然耳边恍惚响起一声微小的警笛声,我下意识转首低头一看。

  「警察!警察来了!」

  这下好了,总算可以逃出去了。

  11.

  警察上来得很快。

  可是一同上来的还有那个老人。

  老人赤红着眼,看见我,身子一晃,好在搀扶着他的那个警察手疾眼快托住了,男人见状赶紧围上前去。

  老人似乎吓得不行,那个警察和男人一直在安慰他。

  上来的几个警察迅速呈扇形将我包围。

  「别害怕啊,我们是警察,相信我们,现在慢慢低下身子,稳住,不要动。」

  眼前这一幕实在怪异。

  我脸色难看。

  他们,真的是警察吗?

  或者说,他们是警察。

  可是他们是来抓谁的呢?

  我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一直以来忽略的东西。

  可就在此时,心脏骤然紧缩,我呜咽一声,跪倒在地。

  警察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来稳稳接住我。

  大脑闪过无数画面,像走马灯一样轮转不停。

  明明很陌生,我却感觉很熟悉。

  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了?

  心口又是一阵急痛,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余光却看到老人身子猛地向前一扑。

  枯树皮干瘪的脸上有两道水光。

  他哭了,这是我晕倒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12.

  病房里。

  「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小护士抱着板夹,对我笑得甜甜的。

  好似黄粱一梦,醒来之后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视线扫视一圈,好像在找什么人,可是病房里除了我,就只有那个小护士了。

  我好像忘了很多东西。

  怎么都什么都记不起来。

  小护士扶着我去卫生间,我慢吞吞地走,好像突然间苍老了许多。

  洗了手,我抬头,与镜子里的人对视。

  我怔住了。

  镜子里的人鹤发鸡皮,本该是充满青春气息的脸上皱纹纵横交错。

  「啊!」我嘴里发出一声不似人的惨叫声。

  搀扶着我的小护士吓了一跳,「老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

  脑中闪过无数画面,原本卡死不动的记忆齿轮再次轮转。

  我看到无数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约定那天,他买了戒指在店员和陌生人的祝福声中给我戴上。

  毕业典礼上,他单膝跪下,正式向我求婚。

  次年,我终于穿上了精心定制的纯白婚纱嫁给他。

  结婚第三年,我怀孕了,他抱着我喜极而泣。

  十个月后,顺利分娩,我昏昏欲睡,他热泪盈眶,紧紧抓住我的手死死不放。

  他给我们的孩子取名为苏慕景。

  苏临沂爱慕景澳华。

  从此以后,在这世上,我们爱的和爱我们的又多了一个人。

  父母因年迈先行而去,孩子长大成人有自己的家庭。

  只有苏临沂一直在我身旁,从青春年少到白发苍颜,他双手永远紧紧地握着我,实现白头偕老的诺言。

  后来,生活跟我开了个玩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记忆出现了混乱。

  从一开始的记错事情,再是不分时间,然后慢慢变得不认识人。

  我生病了。

  最后我会忘记这个世界上爱我的和我爱的人。

  正如我正在经历过的这样。

  13.

  「澳、澳华……」一声苍老小心翼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身子一顿,转首,像迷路的小孩子找到家人

  呜咽出声,「苏临沂。」

  老人知道我终于认出他了,绷住的神情蓦地放松,声音哽咽,「澳华。」

  我真恨自己,这声音明明就满是爱意,我怎么就能听不出来了?

  我怎么能又一次忘记了呢?

  「对不起,我又忘记你了……」

  我们两个的年龄都不小了,苏临沂的身体根本经不住我这样一遍遍地折腾。

  豆大的眼泪落在苏临沂干枯的手上,「你把我送到养老院或者疗养院去吧,我不能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他动作轻柔地为我擦去眼泪。

  「不要说傻话了,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我们不是老早就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直到我们走不动,直到我们都入黄土。」

  记忆慢慢回笼,我看这老头的皱纹都觉得熟悉亲切。

  「怎么啦?澳华是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子了吗?哎呀呀,那么糟糕的一面被看到了。我可是记得你最爱干净了,我现在可干净得很,你可不能嫌弃我。」

  老头子做这副形状,实在叫人觉得心酸。

  我又掉眼泪了,可是是笑着的。

  「妈,你和爸眼里就只有对方,还有没有我这个儿子?」

  是的,我还有一个好大儿,就是那个帮凶。

  我摸摸儿子的头,苏慕景险些掉了眼泪,看来这次真是吓得不轻。

  「妈,你就听我的吧,和爸一起搬到我们那里去住。我和素里商量好了,过了年我们准备就换一套大一点的房子,您和爸搬过来一起住正好。再说了,您不要儿子,还不要您小孙子吗?叶叶可想您了呢!」

  我眼含热泪应了一声。

  虽说世事无常最是残忍,但好在我有一群爱我的和我爱的人。

  就像。

  被遗忘的记忆,总会有人记得。

  就像走丢的你,总会被人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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