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欲抓住我的手，我轻轻擒住，“刀山火海，爱妃的誓言可是当真？”

　　池竹还没反应过来，一双充满雾气的双眼愣愣地看着我。

　　我将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把打乱的折子放回桌上：“若是朕现在，派你去北夷驻守，该当如何？”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心脏乱了几拍。

　　我害怕，害怕他得到想要的之后就会弃我而去。

　　“陛下指令，臣万死不辞。”他清醒片刻，虽有些许失落，神情却仍坚毅无比。

　　我心软下来，环住他的腰：“暂且不必。朕还希望多与爱妃多厮守一阵。”

　　他脸色又是通红，我禁不住笑了。

　　这丞相真好逗。

　　第二天上朝，池竹试图专心政务，我偏偏还一直看着他，惹得他心神不宁。

　　其他臣子似乎看出里面有猫腻，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下朝池竹在门外等我，青衣朝服出落的人挺拔干练，但是呼延卓早在一旁端着糕点等我。

　　“陛下，臣妾亲自做的枣子糕，”呼延卓笑嘻嘻跑来，将甜甜的枣子糕塞进我嘴里。

　　枣子糕入口甘甜清香，只是丞相的脸色比苦瓜还苦。

　　我装作没看见池竹，揽过呼延卓就往内室走。谁知呼延卓看见池竹，笑出了小虎牙：

　　“丞相哥哥，我那日见您与衡阳郡主谈笑风生，我也仰慕郡主，哥哥可否引荐引荐？”

　　池竹脸色变白，我斜睨了他一眼。

　　虽然知道呼延卓是故意的，但我心里仍不是滋味。

　　“陛下，”池竹上前一步正欲辩解，我直接亲了亲呼延卓打断了话题。

　　“朕有些忙，丞相先去找衡阳郡主吧。”我一字一顿，脸上却还是笑嘻嘻的。

　　我直接带着小郡王离开，不给丞相半分反驳的机会。

　　回到内室又是一阵颠鸾倒凤，池竹禀上奏折时，正看见呼延卓的衣服披在我身上，腰带落在颈间。

　　他压抑住满目怒意，将奏折呈上。

　　我挥手让呼延卓离去，拿过奏折一看，发现了一个致命错误——

　　诏令上，他竟直直写出了我的名字。

　　。

　　“你真是当了个好丞相。”我笑了一声，“若不是我知晓你的性情，还以为你准备以下犯上。”

　　“……臣不敢。”他缓缓低头，却不像认错的语气。

　　我盯着他，半晌笑了：“这次，朕要如何罚你？”

　　池竹明白，脸色“唰”一下变红。我抽出墙上未开刃的刀，感受刀身冰凉的温度：

　　“这次，就连同那衡阳郡主的账一齐算罢。”

　　“陛下……郡主的事是误会。”

　　我当然知道。后宫的把戏，他们玩不过我。

　　我轻啄他的脸颊，却没有说原谅他。

　　因为我太喜欢他犯了错，求我的样子。

　　“朕知道。但是之后，朕不想再同时听到你和郡主的名字。”

　　他点头同意。

　　“三日之后是朕的生日宴，”我勾起他的腰带，巧笑嫣然：“丞相准备好礼物了吗？”

　　他吻上我的手：“当然。”

　　生日宴不仅是生日，更是外交。

　　宴上觥筹交错，各路藩邦前来朝拜。池竹替我挡了不少酒，我看出他有些微醺。

　　宴会结束。回到内双，成亲王又找上门来，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他。

　　他是北夷旧部，早就归降，为了北夷的安定，我只得封他为没有实权的亲王。

　　我本以为他这次来是为了北夷的事，谁知是为了呼延卓。

　　“陛下仁明，实在是我等之幸啊。”他苍老的脸上挤出极其谄媚的皱纹。

　　夸了半天，他才露出真实目的：“陛下正当壮年，因为子嗣后代考虑。”

　　“自然。”

　　“呼延侧君形貌甚伟，臣以为，集中原北夷之气，方得麟儿。”

　　老狐狸终于露出了马脚。顾及北方刚刚收复，我不好当面拒绝：“朕自有考虑

　　量。”

　　亲王一笑：“城府中有二十男戏子，臣改日送给陛下，以解陛下烦忧。”

　　我敷衍点头，他却没完：“臣观察，池丞似与陛下相交甚笃……”

　　他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为了不让他起反动的念头，我只能回话：“朕与丞相清白之交，亲王不必担心。”

　　“只是前朝姜氏之乱，陛下格外当心。”

　　他说的是前朝女帝宠幸太傅，天下险些更名改姓。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我就坡下驴：“朕有分寸，与池丞不过逢场作戏。”

　　成亲王这才放心。送走他后我刚松了一口气，耳边就突然传来哭腔。

　　“陛下当真逢场作戏？”池竹在一旁红着眼，在门外站了许久

　　该死的。

　　我摆出微笑上前，他却带着酒气打掉我扶他的手：

　　“陛下万安，”他失望地后退一步，重重行了一礼：“臣自会恪守分寸。”

　　06

　　他摇摇晃晃直起身，我一阵心疼。

　　我扶上他的腰，或许是多日疲惫，池竹瘫倒在我怀里。

　　我一个公主抱将他带回内室，轻轻放在床上。他脸上透着薄薄的粉，挺拔的鼻梁将烛火分割开。

　　宴会上的酒也让我有些醉意。替池竹换上睡袍掖好被角，我也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吵醒我的不是鸡鸣，而是池竹。

　　他忽然卷起被子把自己裹了进去。

　　我被他的可爱逗笑了：“爱卿不必害羞，朕都看过。”

　　“……竹儿？”我疑惑。

　　“臣说过要恪守分寸。”他偏过头，眼睛有些起雾。

　　“陛下——”我止住了他的话，手轻轻贴在他的唇上。

　　池竹突然起身摔我一个趔趄，他裹着睡袍走下床笫，脸上仍有泪痕。

　　“陛下为何如此？！”

　　我被他这一吼昏了头脑，本欲上前，他又后退一步：“别……”

　　“怎么了？”我皱起眉，疑惑地问。

　　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掉下，落在袍上一串水云。池竹张开嘴，声音干哑：

　　“陛下既不喜欢我，为何又来撩拨？”

　　眼泪显得他更为可怜，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痛。

　　我走上前一把拉过他，堵上他干涩的唇。

　　他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气息越来越急，直到口腔中充满铁锈味儿的血腥。

　　“池竹池子夷，你看着我。”

　　他不知所谓的抬起头，我抓住他的下巴，眼中像是要迸出火花。

　　“我，齐妍，大齐的帝王。”我的眼神渐渐变得凌厉。

　　“朕早就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原来那个跟在你身后要糖的妹妹。”

　　池竹眼神暗淡，像被瞬间抽干了光泽。

　　我心变软，语气也软下去：“……你要想好，你要的不是寻常女人之爱，而是帝王之爱。”

　　我转过头不再看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变冷：“在这之前，你要知道全部的我。”

　　我再次抽出墙上的刀，只是这次开了刃，闪出危险的寒光。

　　“我打过仗，杀过人，这世上恨我的不计其数。”

　　我摩挲着刀刃，锋利的边在指上喇出一道血口。

　　“而帝王，更要左右逢源平衡势力。有时……爱也是交易的一部分”

　　“……臣的爱也是交易吗？”池竹苦涩地开口。

　　我定定地望向他：“不，你不是交易。”我顿了一顿，“我爱你。”

　　我扔下刀俯身坐在池竹面前，神情严肃：“这就是我的爱，它有控制欲、占有欲……”

　　他眼眸微动。

　　“你要想好。”

　　池竹正欲开口，我再次用手指横在他的嘴前：“……这件事，朕希望你好好想一想。毕竟——”

　　我的眼神变得炽热而又狂热：“朕要的，很多。”

　　片刻，池竹点了点头。

　　他收拾好衣服先行离开，我望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

　　事情说清楚也好。

　　我注定君临天下。

　　07

　　在等待池竹答复的这几日，我有些食不知味。

　　呼延卓见我兴致不高，特地来陪我的同时献上了生日礼物，是他亲手雕的簪子。

　　他替我绾发，我少见得放松下来。

　　“陛下真美，”他扬起微笑“若是有了孩子，定然美貌。”

　　我没回答，他以为我默许了他的话：“几日前成亲王与臣妾讨论家乡的奶糕，过几日臣也给陛下做来尝尝。”

　　我扬起微笑，心中却浮起寒意。

　　我最讨厌的，就是前朝后宫勾结，尤其是跟北夷的人。

　　“好。”我面上不显，他又向我撒娇：“陛下有时间可以看看花眠哥哥，他最近总跟臣妾倒苦水呢。”

　　“那卓儿你呢？”

　　他顿了顿，把委屈藏起：“陛下临幸便是我的福气，卓儿不敢奢求。”

　　我笑着捏捏他的脸，心中却看透了他的小伎俩。

　　花眠的性子我知道，他是个怕事的主儿，怎么可能跟别人诉苦抱怨。

　　呼延卓想做的，无非是挑拨我们的关系。

　　他见我不说话，以为我需要休息便退了出去。

　　我思索片刻，决定让花眠委屈一下，禁足一月。

　　我倒要看看，呼延卓还想玩什么把戏。

　　花眠被禁足的消息传来，呼延卓就跑来撒娇。

　　平日里我都是看花眠跳舞，今日呼延卓自告奋勇要为我舞上一曲。

　　少年的舞蹈带着野性，我的心情舒缓不少。跳完舞他倚在我怀里撒娇：“陛下，卓儿的舞好不好？”

　　“自然是好的。”我刮了下他的鼻梁。

　　“花哥哥跟卓儿谁的舞好？”少年仰起头看我，嘴角是令人心动的微笑。

　　这可犯了难。花眠的舞极尽柔媚，像他的名字一样，一曲终了像是在牡丹花下眠。

　　而呼延卓则完全不同，一招一式都极有力量，是少年刚劲之舞。

　　“陛下~”他又蹭着我的脸颊撒娇，我无奈笑了“你最好看，卓儿跳舞最好看。”

　　他这才满意，又跳下怀抱伸出手请我共舞。

　　他左手挽上我的腰，我鲜红的裙摆转起圈来像院后的牡丹。

　　“陛下真美。”呼延卓赞叹。

　　虽然只是奉承，但也逗得我开心。

　　“卓儿更美。”

　　他害羞一笑，手伸在背后。

　　“听闻陛下在我的老家有兵，卓儿想吃传统羊奶糕！”

　　我宠溺点头：“朕一会儿便派人去买。”

　　提到北夷，我留了个心眼：“卓儿怀念以前的家吗？”

　　他迅速摇头：“陛下待我极好，怎会怀念。”

　　“……你恨朕吗？”

　　他一愣，有些紧张：“不，不会。”

　　他又说：“之前阿爸待我不如陛下待我好，怎么会恨陛下。”

　　我微微一笑，不再问下去。

　　一曲终了，我们站在场上休息。呼延卓替我揉肩。

　　我本闭着眼享受，却忽然感到一阵寒风。

　　一睁眼，呼延卓已从身后抽出刀正要刺我。

　　我急忙向后躲，刀却堪堪落在我身上。我惊呼一声，一袭青衫挡在了我面前。

　　血花从青衣上漫开，我抱住受伤的池竹，脑袋“瓮”一声炸开。

　　呼延卓也吓了一跳，我趁机抢过匕首一把扎在他经络的位置。

　　鲜血喷涌开来，侍卫们才冲上抓住了呼延卓。

　　太医连忙为我跟池竹检查伤势，还好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你何苦？”我生气地看着苍白的池竹。

　　“因为……我也爱陛下。”他虚弱地笑。

　　我心底传来一阵悸动。

　　将他安顿好后，我转头看向呼延卓，怒气直冲天阙。

　　“呼延小儿！朕可是待你不薄！”

　　虽然被侍卫死死压在地上，他还是一股傲气：“灭国之仇，不共戴天。”

　　我走上前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丝丝鲜血从他嘴角涌出。

　　他哈哈大笑：“齐妍你个贱人，当初救你就是想把你留给我糟蹋。如今我堂堂郡王在你裙下委曲求全，你死不足惜！”

　　我气极，直接让侍卫切了他的舌头。

　　“你不是爱北夷吗，”我狠狠盯着他“去那儿跟野狗陪葬吧！”

　　我挥手让侍卫把他带下去，太阳穴开始一抽一抽的痛。

　　池竹似乎对我的处置有些惊讶。

　　“我不爱他。”我深吸一口气。

　　本以为小郡王是恩人，没想到从一开始就是个养不熟的狼崽。

　　池竹渐渐笑了。我走到他身边替他拍拍衣衫上的尘土：“朕的提议，爱卿考虑的如何了？”

　　他没说话，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忽然他不顾礼仪亲了我一口，在耳边轻轻说：“臣附议。”

　　霎时间，园内的牡丹花仿佛一齐盛开。

　　08

　　三日后我立池竹为后，朝堂上反对的声音不断。

　　大臣们搬出前朝姜氏的祸乱，死都不让我立后。

　　那些折子我压根没理，因为我知道我跟姜氏不同。

　　毕竟不管是在朝堂还是床笫，我都是君临天下的人。

　　“爱妃，朕说得对吗？”我带着笑意看向池竹。

　　他脸颊生起可疑的红晕，下意识捏紧衣服：“当，当然。”

　　这种事当然是以当事人为准，那帮大臣知道什么，我那亲爱的小丞相才最有发言权。

　　“竹儿，”我指指脸颊，他凑过来亲了我一下。

　　我勾勾他的腰带，嘴角逐渐上扬：“爱妃可知——”

　　“春宵一刻值千金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