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不去是吧。]

[行，反正陈衍的话我带到了，是你不听的，那我走了。]

我一下坐起身，捂住眩晕的脑袋喊住他，[等等！你刚说什么？]

[你康复医生联系不到你，就找到他，说你很久没去了，再耽误下去你的脚就前功尽弃了。]

陆浩宇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顺手收拾了起来。

[陈衍又托人和我说，那我已经告知你了，去不去你自己决定吧。]

托谁之口，不言而喻。

23

因为腿上的伤口要处理好，才能进行康复训练。

原本我特意约了陈衍的号，但被他转给了其他医生。

在病房处理伤口的时候，那个老医师给我打了麻醉药。

一边剔除坏死的肉，一边忍不住念叨我。

医者，总是见不得像我这样不爱惜身体的人。

我虚心听着他的叮嘱，安静点头一一记下。

连身旁的陆浩宇都惊讶于我此刻的乖巧。

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门被推开。

陈衍穿着一身白大褂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护士。

我们对视一眼都愣了一下。

我发誓，这不是我故意安排的。

看他手上拿着的本子和单子，应该是日常查房，碰巧撞见我罢了。

路过我的时候，他低头撇了一眼我的伤口。

我下意识心虚地伸手去挡，被老医师拍开手说了几句，不让我打断他治疗。

陈衍只是扫了一眼，脚步不停地走了。

我失落地垂下眼眸，他真的不会再在意我了。

手轻轻放在心脏的位置，想着要是在这里也打上一剂麻药就好了。

真痛啊。

24

伤口处理完后，陆浩宇去帮我缴费拿药，我拄着拐杖快速走出病房。

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三天只睡了不到4个小时，头晕脑胀，走起路来都是轻飘飘的。

下楼时居然踩了个空，连人带拐杖一起摔下了楼梯。

啧，真是倒霉透了。

陷入昏迷的那一刻，好像看见了陈衍。

不可能，他还在病房里呢，又出现幻觉了吧。

我又梦见了那年同学聚会上火红的烈火，灼烧地痛感，刺耳的尖叫。

下一刻，视野陷入了一片黑暗，周围的哭喊声却没有消失。

我感到无助又害怕，我呐喊着，但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突然，远方传来一束微弱的光。

我拼命跑向那抹光，可是路上却总是出现一些人阻拦我。

我不得不抽身先击败他们，等到我精疲力尽，满身血污的赶到那光影处时。

光影幻化成了陈衍的模样。

我颤抖着伸出冰冷又肮脏的手想要触碰他，心里叫嚣着，把他抓住，别叫他再跑了。

可是啊，在我触碰上他的一瞬间，他化作细碎的光点四下散开了。

我慌乱的瞪大双眼，发疯似的用双手去抓住那些散乱的光点，抓不住，怎么也抓不住。

光影没了，四下又进入了黑暗。

我摸索着往前走，触碰到一面墙壁，我又转过身往另外的方向走，脚下被绊了一下。

哦，是被我击败的那些人，冷静地跨过他们，触碰到的又是另一面墙。

反复几次，四面都是墙，我被困住了，脚下全是开始腐烂的尸体。

就这样死掉吧，结束一切。

[梁河，梁河......别哭了......到底梦到了什么。]

快要彻底放弃时，又听到陈衍遥远、断断续续的声音。

25

我想打破一面墙，我要回去。

终究是毅力战胜了一切，但我疲惫地睁开眼时，看到的是陈衍担忧的脸。

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滑落，我想放任情绪大哭一场。

陈衍看着我的泪水，眼神微动，抬手小心抹去。

[你发烧了，我知道很难受，不要哭梁河，睡醒就好了。]

我醒来没多久又昏睡了过去，意识总是不清醒。

也不知道过去了几天，高烧一直反反复复，退了又烧。

因为身体很疲惫，很热。

每次迷糊着醒来睁开眼一会，都能看见陈衍一次比一次皱得深的眉头。

[快点好起来吧，梁河。]

[要是能清醒过来，我会考虑原谅你。]

再次醒来时，我听见了他在我耳边说的这句话。

[我听见了，不可以反悔。]

26

我被陈衍拿捏住了。

他说一，我不敢说二。

大病一场后，身体更虚了些。

每天喝着陈衍熬的中药，说是补元气的，真的很苦，但我不敢说。

也被他强制着戒了酒，调整了不健康的饮食时间。

虽然他说考虑原谅我，但也没有和往日一样太亲近我。

不奢求他马上和我亲亲抱抱，但是他手也不让我牵。

委屈，但不敢造次。

等恢复得差不多了，就被他抓去了康复室，常常亲自监督我训练。

虽然我感觉训练很累，让我很想发脾气，但我还是不敢说。

只要他一皱眉，我就怂。

看到他和其他人有说有笑的，除了嫉妒，就是羡慕。

什么时候他可以再对我敞开心扉，笑得开心灿烂。

同时我也在接受心理治疗。

失眠要治，梦魇要摆脱。

对他那种变态的占有想法，以及我消极的人生观都要调整。

我想以健康的方式和他在一起。

27

眼见着时间飞逝而去，都快要接近一年的尾声。

我现在已经可以不需要拐杖，也能走上一小段路了。

陈衍也批准了我出院。

[陈医生，你考虑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脚边放着一个大包，我站在医院门口，拉着他的衣袖低声询问。

他看手机的目光移到我身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问的是什么。

[我这几个月表现还可以吧，你看之前说原谅的事......]

随着我话说完，他了然地眨了眨眼。

陈衍盯着我的眼睛，看了许久，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冬日里的寒风从身上刮过，激得我打了个冷颤，鼻子发痒，打了几个喷嚏。

他把我脖子上的围巾又拉高些，叫的车刚好也到了。

把我塞进车里，准备关门时，我着急地抬手挡住。

我还没得到他的答复。

他握住我冰凉的手指，眉头皱了一下，把兜里他的手套拿出来套在我手上。

[两件事，如果都做到了，过往一切皆可翻篇。]

[是什么？]

我急切地问。

[一，把过去做错的事，以及后续保证不犯，做一份详细的文档发我，以论文形式，不少于3千字。]

[二，心理评估报告，要拿到优良。]

他把我的手塞了回去，关上车门。

车子开出去时，我才从震惊高兴中回过神来。

我趴在车窗上往回看，他穿着白大褂挺直站立在医院门口，目光一直锁定在我所在的车上。

按捺住激动的心，拿出手机反复看出院前几分钟收到的评估结果：优良。

陈衍不知道我提前收到了这个。

至于第一个条件，那都不是问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