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九月，是一年中天气最好的季节。
不冷不热，天气晴朗无风，出游的人特别多。
作为北城最出名的同西古镇，更是游人如织，一大早就热闹起来。
但在外婆小院，闹中取静，二楼的卧室，谢柠夏整个人蜷在柔软的被子里，睡得正香。
直到白露进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屁股，轻声叫她：“八点了，该起床了。”
被叫醒的谢柠夏，将头从被子里伸出来，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妈妈一眼，将脑袋往她怀里拱去。
这是她从小就有的毛病。
小时候就爱往人怀里拱，长大了，依旧改不了这毛病。
白露抱着她，一边将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理顺一边柔声道：“你不是说要陪外婆去卖酒酿吗？”
原本还想再赖会床的谢拧夏，一下子坐起身来。
她拿起一旁的手机，想看一眼时间，发现昨晚只顾着吃喝，忘给手机充电了。
于是，找来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她就起了床。
洗漱完毕出来，看到床上放着一条长裙。
水绿色长裙，纯棉的布料，五分袖宽宽松松，镇上的姑娘都这么穿。
又将长发编成辫子垂在脑后，谢柠夏简单地扒了几口早饭，就挑着外婆早就准备好的担子出门了。
每年的九月十月，外婆就会支起她的酒酿摊子。
她做的酒酿小圆子，是最好吃的。
摊子就在离小院不远的青河溪畔，这里游客最多。
有坐在河畔打麻将的，有喝茶聊天的，还有陪着孩子们在小溪里玩耍捞小鱼小虾，甚至附近还搞了一个水上烧烤。
热闹四起，人间烟火气。
河畔都种着大柳树，又遮阴又好看。
外婆的酒酿摊子就在一棵大柳树底下。
谢柠夏轻车熟路地将担子放下，先将小板凳拿出来，让外婆坐下后，她开始支摊子。
一旁卖西瓜的婶子见了她，热情地打招呼：“夏夏，又来帮外婆卖酒酿呢。”
“是呢婶子，恰好今天周末，我就陪着外婆一起来了。”
“我听你外婆说，你现在当老师了？”
谢柠夏：“嗯，小学老师，现在教一年级。”
“哎呦老师这工作可好了，我家丫头今年高三，我就想让她考个师范，以后当个老师就有了铁饭碗。”
对方刚说完这话，她摊子前就来了顾客。
她忙着切西瓜，而谢柠夏也支起了摊子，按照外婆的吩咐，将装着酒酿小圆子的桶打开，散散热气。
味道一散出去，立马吸引了游客过来。
“多少钱一碗？”
“五块。”
“好便宜，来两碗。”
“好咧。”谢柠夏拿着长勺舀了一碗递过去，笑意盈盈，“勺子在篮子里，随便拿。”
对方接过酒酿小圆子，吃了一口，立马眼睛一亮。
“好吃，真的好吃，我好爱这小圆子。”
谢柠夏：“谢谢夸奖，好吃再来。”
生意一开张，顾客接二连三的来，谢柠夏有条不紊，一点没乱。
她迎来送往，对每一个顾客都笑盈盈的，其中还有几个年轻的顾客问她要微信，但被坐在一旁的外婆给‘轰’走了。
“见个漂亮的姑娘就要微信，现在的男孩子一点不靠谱。”
这话是外婆悄悄对谢柠夏说的。
谢柠夏听得直乐：“外婆，您年轻的时候不也被很多男孩子追嘛。”
“那能一样吗？我那个年代......”
谢柠夏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外婆从板凳上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长勺：“你去接吧，我来。”
谢柠夏走到一旁，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是陈竟行，她连忙接了起来。
一接通，小家伙的声音通过话筒又脆又响地传过来。
“夏夏，我来找你了。”
谢柠夏一愣：“你来同西了？”
“嗯，你在哪儿呢？能不能给我发个位置，我好过去找你。”
谢柠夏：“你和谁一起来的？”
“爸爸。”小家伙声音干干脆脆，“还有干爸和叔叔，我们刚从叔叔的度假山庄出来，现在要去镇上转转，我听说镇上可热闹了，你要不要一起来玩？”
听到陈淮正也来了，谢柠夏犹豫了一下。
见她不说话，陈竟行又问了一句：“夏夏，你在听吗？”
“我在，”她抬头看了一眼四周，“我现在在小清河畔卖酒酿，你顺着河边一直往南，就能看到我。”
“你在卖酒酿？哇塞，我最喜欢吃酒酿汤圆。”
小家伙开心的声音愉悦了谢柠夏。
她扬起唇角，柔声道：“那我等你。”
“好咧，一会儿见。”
挂了电话，谢柠夏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外婆，她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长勺，一边舀酒酿圆子一边对她说：“一会儿我有个学生要来。”
“学生？”
“嗯，六岁的小屁孩，很可爱。”
外婆看她一眼，小声说了一句话，随后便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继续摇她的蒲扇。
谢柠夏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她继续卖着酒酿圆子。
只是在闲下来的空隙，脑子里便响起刚刚外婆说的那句......
“你的那个孩子，是不是也六岁了？”
她的孩子......
六年前，她替别人代孕的那个孩子。
是啊，已经六岁了。
生下来就被抱走，当时她还在手术室，只记得一旁的助产士说了一句：“是个很健康的小男孩。”
对他最后的记忆就是他嘹亮的哭声。
一声接着一声，就好像早就知道，一出生就注定和她这个母亲分离。
自从爸爸去世之后，谢柠夏从无忧无虑天堂到泥泞的人世间，所有的一切由不得自己做主，她仿佛一直被一双大手推着往前走，不停地走，不敢也不能回头。
季云舒说：“夏夏，林昭明的一颗肾就将你推进了地狱，这么多年，你为了这一颗肾，都快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
谢柠夏知道啊。
她何尝不知？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林昭明的确救过爸爸的命。
他对谢家天大的恩情，她自然是拼了命也要还的。
好在，都结束了。
她也在渐渐地找回从前那个谢柠夏。
“老板，来碗酒酿圆子。”
顾客的召唤拉回了谢柠夏跑远的思绪。
她重新扬起笑脸：“好咧，五块一碗。”
刚将舀好的圆子递出去，一道清脆的小嗓音隔空传来：“夏夏。”
谢柠夏循声看过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一眼便看到了朝她走来的陈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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