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汐芊看着桂姨的脸，抑制不住的愤怒像火一样将她吞没。

“我不想再看见你，看见你就让我想起当年的事，看见你就让我觉得恶心，我有时候会想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能活到现在，为什么当年被关在地下室的人不是你！”

那段晦暗的记忆始终是伴随她的噩梦，她忘不掉也挥之不去，如果不是邻居听见自己儿子绝望的哭声，她可能就永远失去了瞳瞳。

这样的人，就算给自己道歉，就算跪下来把头给磕烂……她也绝对不会原谅。

“这是遇见熟人了？”狄灵儿像是早有预谋，在两人谈话时适时从门口走了进来。

“我看你在厕所待这么长时间，还怕你忘了带纸呢，原来是聊天啊。”她故作姿态的从两人中间挤了过去，看着莫汐芊问：“不介绍介绍？”

狄灵儿蛇般通透的眼睛盯着正在发呆的莫汐芊，她倒是想听听她会怎么回答。

“不认识。”莫汐芊擦了一把脸，语气淡然的事不关己，“祝狄总监蹲坑愉快，我就先走了。”

她肩膀蹭着桂姨离开厕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狄灵儿看着她的背影勾出一抹冷笑，转头对上桂姨的眼睛，她眼里的嘲讽简直要溢出了眼眶。

不承认，不承认好办啊，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不怕她不承认。

想跟她抢陆瑜瑾，自不量力。

莫汐芊一出厕所就撞上一个宽厚的臂膀，她思绪混乱，也没看那人是谁，点头道歉就准备离开，肩膀却一把被人按住。

男人眼里盛着邪火，嘴角是肆无忌惮的张扬，“撞了我道个歉就想走，是不是太便宜了。”

莫汐芊抬眸，眼神始终对不上焦，但她知道，眼前的人是陆瑜瑾。

陆瑜瑾发觉了她的不对劲，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眸子，装满了不知名的伤，这让他心口顿时烦乱，把要调侃的话咽回了肚子。

他神色正然，紧张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为什么看到这个女人心如死灰的样子他会这么心疼，为什么他想紧紧把她拥在怀里……

她眼神失了焦距，木然开口：“我不是故意的，让我走吧。”

求饶的话她在那个潮湿的地下室已经说了无数遍，说的嗓子都压了，嘴唇都冒泡，浑身没了力气，却没有用。

她鼻尖似乎还能闻到那里的腐臭腥气，天气热，什么东西都容易腐烂，地下室没有窗户，她看不见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白天，她闻着老鼠的腐臭味一直待了一个月。

陆瑜瑾觉得原本精明的狐狸眼褪了颜色，变成一双呆滞的死物，她低喃着：“让我走吧，我求你了。”

她求他？

陆瑜瑾不知道莫汐芊怎么回事，只能一遍一遍叫她名字。

“莫汐芊！”

“莫汐芊，你怎么了！”

“莫汐芊？”

莫汐芊毫无回应，她从那间地下室逃出来后，本来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但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却愈演愈烈，他们都说自己在当情妇，接近那些富太太也是别有目的。

那时，莫瞳瞳刚好一岁。

他思维比正常孩子敏捷，也比正常孩子成熟，对于那些谩骂，他也明白其中的含义，不止一次，有人指着门骂，甚至朝他们的住处丢垃圾。

小奶包也质问过她，质问她为什么他没有爸爸，那一个月她究竟去了哪里？

这让她怎么回答？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跟他说他父亲不在了，说她只是临时去外地出差了……

“莫汐芊，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把你抗走了！”

陆瑜瑾盯着她的眼睛，心里止不住的慌乱，她到底怎么了？

“陆瑜瑾。”她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听起来十分缱绻，“如果有一天一个孩子突然跑过来跟你说你是他爸爸，你会怎么办？”

没头没脑的问题把陆瑜瑾问住了，他伸手在她头上试了下温度，“你是不是喝醉了？”

陆瑜瑾没有给她答案，她也不想追问下去。

她温顺的点了点头，“对，我酒量不是很好，喝醉了，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她一个人在外拼搏了那么多年都没有觉得累，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真的累了。

突然的温顺让陆瑜瑾猝不及防，牙尖嘴利的人一下换了态度，他竟然觉得不适应。

这女人是不是生病了？

一直藏在角落的洛梦拿起自己的专用相机，“咔嚓”一声拍下照片。

看着自己的成品，洛梦止不住高兴，看来他们两人的感情升温了，自家老大里离父子相认又进一步。

有了这张照片，老大估计要开心坏了。

照片上两人肩靠着肩，离得特别近，尤其是陆瑜瑾给莫汐芊擦眼泪的这只手，简直就是件艺术品。

她突然觉得，看别人谈恋爱要比自己恋爱香。

陆瑜瑾把她带回自己车里，商务车里有毯子，他给她盖上，路灯斑驳的照在玻璃窗上，分裂出无数道光斑，昏黄的撒在女人的脸上，她看起来无力极了。

睫毛微颤，如蝴蝶翅膀般绚丽，影子投射在座位上，随着一个一个的路灯由长变短，又由短变长，时间好像就在这多变的过程里慢慢流逝，他几乎能听到她平稳的心跳。

莫汐芊希望他不要问她，什么都不要问，就像之前一样对待她就可以。

其实，她完全可以一个人回家，但是她贪恋陆瑜瑾身上的安全感，仿佛噩梦里出现了他也能变成好梦。

多变的路灯把光染在了她的瞳孔，像琉璃珠子般盯着男人开车的修长十指。

这个妖孽还真好看，仅仅是一双手就让人移不开眼。

“别看我。”陆瑜瑾一本正经道。

被抓包的某人立马移开了眼神，狡辩道：“我没看你，我才不会闲着没事盯你看。”

陆瑜瑾轻笑出来，刚才她失魂的样子实在不像她，这个满口谎话的才是她，坚强又倔强，竖起浑身的刺又止不住的让人心疼。

这才是他认识的芊芊，那个被万人仰望的鉴定师芊芊。

酒精被风一吹就作祟，她不会发酒疯，也不会吐，每次喝醉只会壮胆只会瞌睡，当然自从有了莫瞳瞳，她就很少喝这么多酒。

她记得，上次有这种感觉也是跟陆瑜瑾在一起。

五年前，在酒精的驱使下，她跟这个男人有了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