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今夕何夕
孟先生离开那天，凌云用一碗不起眼的竹笋炒肉换来了半个师傅，第二天的凌云起来得很早，倒不是着急学剑术。
早上起来先断了身体，然后再回来做早饭，顺便给喜欢睡懒觉的酒鬼邻居温好馒头和粥，然后便开始安静看书。
凌云的脑海之中，一直都是先生离开之前的那个问题，自己要做的是对还是错？因一人之仇恨，陷天下百姓于水火，那天下又多了好多的凌云。
可这样难道就不报仇了吗？
义父从未有过反叛之心，赵宋定国之战之后七年，功臣身死者少？
这如今的天下，又真的是父亲和义父当年想要的天下？
凌云想不透那么多的事情，但是眼前的事情，就是练剑，报仇不一定夺人性命，世俗江湖谈论书生，书生提笔杀人，先诛心，再夺命，兵不血刃。着急不来的，凌云轻声安慰自己。
日上三竿酒鬼邻居才起来，哈欠连天，看着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凌云，这样子倒是像极了那位老儒生孟仁，他开口说道：“小子，做好准备没有？”
凌云起身，执弟子礼拜见酒鬼，酒鬼侧身让过，“你资质不好，我好歹也是个剑神，你这样子的，以后出去我觉得丢人，我先演练一套简单的剑术，再决定如何教你。”
“好。”
凌云笑着说道，不在乎酒鬼说他资质不好，流落在外的这些年里，他听过太多。
“此剑术名为今夕何夕，我之剑道，首重剑意，再论剑气，最后才谈剑术！”酒鬼以一劫树枝作为长剑，一边说其剑道要义，一边演示剑术。
“但我之剑道，从不将此三者分而论之，欲修剑道，便先要学剑，”酒鬼仰头灌了一口酒，“小子，你如何评价剑？”
凌云想了一会儿说道：“先生说，晨饮酒不利。”
酒鬼邻居那潇洒如意的动作即刻停了下来，“啪啦”一声，酒坛摔在地下，凌云才发现自己看得有些入神，他习惯一心多用，只是下意思的回答，这才反应过来，便说道：“是剑，还是用剑的人？”
“剑。”
“百兵之君，杀力最高。”
“寻常。”
酒鬼邻居有些不满意，凌云望向远方，轻声说道：“宝剑锋之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这样就很好。”
酒鬼邻居点点头，这小子鬼精鬼精的，人太聪明，受苦极多，极容易早慧，聪明想的就多，多了心就容易乱，好在孟仁那老小子别的不太行，这教书育人还是有一套，单单就这两句话，若真是凌云此时的心声，那他此后剑道，不说登峰造极，在他剑神手里，那也是有个剑术出神入化之美称！
“我先授你炼气口诀，再教你如何温养剑意。”
酒鬼邻居说道。
“不需要准备什么吗？”
凌云问道。
“当然需要，就是要你吃些苦头。”
酒鬼邻居笑着说道，凌云不由打了一个寒颤，觉得这酒鬼邻居笑得有些阴森，“我答应了孟夫子不教你习武，走江湖的人都讲究一个诚字，我便只教你练剑，练剑不是练武，却比练武更苦！”
酒鬼邻居并指如剑，凌云莫名其妙的凌空飞起，酒鬼邻居自凌云足底涌泉穴王上，直到眉心灵台点下，方才收手，“这炼气之法，名为十三楼。”
何为十三楼？
天上有白玉京，为仙人府邸，高十二楼五城，我剑修有炼气之法，名为十三楼，高出白玉京，在那天外天！
有法而不授口诀，但这经脉行进之法，却已经够了，凌云从来不贪心。
“你将我刚才演练的剑术演练一遍。”
酒鬼邻居有说道，他将树枝扔给凌云，凌云握着树枝，闭上双眼，静静的回忆酒鬼邻居刚才的剑术，酒鬼邻居却是神色隐晦，咧了咧嘴角，难怪孟夫子不让他教凌云习武，刚才替凌云熟悉炼气口诀的时候，他才发现，有人在凌云身上做了手脚。
手段极其高明，至少是人上境界才有此实力，凌云的根骨的确是不佳，但是若是肯刻苦修行，将来未必不可达到人上境界，但是他身上经脉，被人以秘法破坏，若是不修行还好，一旦修行，天地灵气一过经脉，痛苦不会有，但是经脉却会逐渐萎缩，炼到最后也就是个四肢残废的废人而已。
可凌云才多大？
如今才十三岁，在这里呆了七年，遇见他之前，他也才六岁，六岁的孩子，谁下得去这样的毒手？
“小凌云，你运气真的很好。”
酒鬼邻居笑着说道，将落在地上打碎的酒坛，还有大的碎片里面有酒，他捡起来一口喝下，凌云猛然睁开双眼。
剑术——今夕何夕。
他曾大梦千秋，七年时间，醒来的时间不长，他曾见王朝更迭，人世起伏，勾心斗角，如亲身经历，这“今夕何夕”之意，他只是一便便得其意。
剑修修行，重其意，聚其势，三尺寒芒吞吐，一气倒灌山河，教天下人不敢撄其锋！
酒鬼邻居眼眸一亮，今夕何夕是他临时想出来的，为的就是配合凌云大梦千秋之经历，但是也没抱着凌云一次就能领悟其中含义，一次就能学会剑术的希望。
但此时一看，却是出乎意料！
凌云舞剑极其流畅，剑意饱满，剑术也是有模有样，虽是初学，却已经是极好了，很少有人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他剑神之剑，可没有其他剑修那些森严估计，你要学剑，那就先要学会，学会了才能练成。
若非是凌云经脉所限，此时他已经练成了这草创的今夕何夕！
读书人，读书明义，知行合一，方可有所成，学剑亦是读书，能学得能用，能知亦能行。
凌云收剑，笑着对酒鬼邻居再次执弟子礼，酒鬼邻居侧身避让，凌云也不介意，“我也这样认为。”
酒鬼邻居手掌一番，凭空出现一柄铁剑，“此剑算作我送你的礼物，你若是想要回报，每日被负剑往市集之中为我买酒来，每日三坛酒，不可多，不可少。”
“这把剑，乃是一位故人所用，他之剑道，循武夫体修之法，又专持一力降十会之道，故其气力绵长，其力可搬山，其剑重逾百斤，为汉明王朝炼器大家所铸造，剑重随其修为所增长而增长。”
酒鬼邻居在说，少年凌云在听，十分认真。
“你持此剑，可不能堕其威名，剑之主人名为方山海，意为搬山倒海，剑名龙象，水行龙力最盛，陆行象力最强。”
酒鬼邻居神色严肃，沉声说道：“凌云，接剑！”
酒鬼邻居难得正经一次，如此肃穆，凌云也十分严肃，郑重的捧着落在手中的长剑，但长剑有灵，极为不愿，欲挣脱而出，凌云反手握住剑柄，巨大的重力朝下刺去，拖着凌云的身体往前，仅仅半步。
少年眼中有难以言喻的光芒绽放，长剑刺入地下，少年握住剑柄，轻声说道：“既承前辈佩剑，定不辱其名；既得如此神剑，必受之因果。我凌云生于世，能承世间苦楚，亦能如古之大神，头顶天，脚踏地，天不得降一尺，地不得升一丈！”
凌云额头青筋暴露，用尽气力拔出龙象，剑身缓缓出土，酒鬼邻居看着神色专注的凌云，修行资质不行是不行，就这悟性，你就是十个百个有望跻身剑神境界的天才，也比不上这小子万分之一。
因缘早慧是一回事，那孟仁带凌云大梦千秋，其中恐怕也有原因，这些读书人弯弯肠子最多，那孟仁不让凌云修行练武，不会是因为凌云的心性，而是凌云的身体，能知恶却向善者，不坏的。
不过酒鬼邻居却有些好奇，为何孟仁不亲自教凌云修行？
“嘴里不承认我厉害，行动还是瞒诚实的嘛。”
酒鬼邻居摸着下巴，嘿嘿笑了起来，这些读书人，就是弯弯肠子多，这孟夫子，有时候还是不错的。
龙象有灵，自增其重，少年浑然不觉，酒鬼邻居教给他的炼气之法，在飞速运转，不断的将少年经脉之中沉寂的阴煞之气搅碎，随着皮肤毛孔排除。
少年双眸赤红，酒鬼也未曾阻止，人与剑都在较劲，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咔嚓！”
少年的手臂脱臼，手中力道一松，往后倒去，长剑自然脱落，坠入地底，酒鬼邻居扶住少年，没有去管那把愿意深埋地底神剑龙象，嘴里不屑的说道：“跟你那主人一样眼瞎，呸！”
......
凌云醒来时，置身一口大锅之中，药香弥漫，酒鬼邻居站在一边，“我没找到卖浴桶的地方，就只有这种大锅。”
看着酒鬼的眼神，少年觉得他一定是故意的。
“这药一共两千灵元，我给你记账，以后记得还我。”
酒鬼邻居甩了甩手中的账本，“此后练剑，你都得泡药浴。”
两千灵元，相当于俗世的黄金二十万两，对于连买菜都要跟人讨价还价半天，挑最便宜买的凌云而言，这就是天文数字。
“药浴之时，切莫忘记炼气之法，带你炼气圆融之后，我再教你观想之法炼魂。”
酒鬼邻居对于练剑一事，极有条理，一点也不像他的生活作风。
凌云闭上双眼，缓缓运行起来，他为何学剑极快，剑意一点即透？
不仅仅因为当他握住龙象的时候，心底自然而然生出一种，一剑在手，天下我有的霸气之外，还有他那七年大梦，千秋已过，曾于梦中位于神道绝颠，其眼光自然不会差，他本身记忆力就很好，见过的事情，自然不会忘却。
虽然梦中的修行之法未必适合自己，但是那些心境，眼界，却是不会差的。
可以说，以修行界的眼光而言，他是在人间凡俗的蝼蚁，却早已经见过最高处的风光，对于他此后的修行，只有裨益而无坏处。
一个周天运行完毕之后，凌云忽然担忧的问道：“酒鬼师傅，大概要药浴多少次啊？”
“等你何时气血如龙，运气不同的时候，就可以不再药浴了。”
酒鬼嘴角一咧，哪里有两千灵元那么多，都是些寻常药材而已，现在凌云的身体也受不了更大的药力，钱这种东西，难道他会嫌多？等着小子能够赚钱的时候，自己可不就是有源源不断的钱财吗？
加上一点利息，以后喝酒还愁什么钱？
儒家那老头子说：富贵于我如浮云。
什么狗屁道理，没钱能喝酒吗？
毛都没有！
凌云看着酒鬼邻居的笑容，越发猥琐，他也不由笑了起来，自然是知道酒鬼邻居坑了他。
并没有多少生气，能够教他已经很好了，再奢求更多就有点不识抬举，只是现在在修行和报仇之间，还要想想该如何赚钱了。
都说穷文富武，这修仙修神还是体修，少了灵元，可是进步不来的，“有些愁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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