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两串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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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深州民众大半个月的操劳,深州境内的蝗虫已经基本肃清。刘刺史还让赵师爷把深州治蝗的经验总结下来,写成公文发往河北道和蝗虫过境的各州县。

  接下来,刘刺史开始了灾后善后工作。赵师爷曾辅佐多位地方官抚民一方,深知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的道理。在他的建议下,刘刺史着州医学博士带领手下学生奔赴各地农村,帮助治病防病,宣传卫生知识,消除灾后瘟疫隐患。

  对于灾后善抚和重建所需钱粮和物资,刘刺史早已着人送公文往河北道做了汇报。不过河北道还要经过重重审核,然后送往朝廷报备。所以,这些物资一时半会还到不了深州手里。而深州用于防备灾年所用的义仓所藏粮食早在捕蝗之时已经耗尽。

  善后工作可拖延不得。无奈之下,刘刺史只得先从正仓中挪用钱粮垫上,可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缺口。

  “老师,那些商人手里应该有粮食,能否先向他们征集一些,待朝廷赈灾物资下拨到位后,再按市价连本带利地还给他们?”柳冬提议道。

  刘刺史与赵师爷商议了一会,觉得可行,于是着差人快马通知留守州衙的州市令,让他立即跟商人商洽此事。

  此计果然甚妙。待那些物资源源不断从州治运往深州各地之后,深州治蝗一役实际上已经取得了圆满的成功了。

  接着,刘刺史开始大赏有功之臣。所有参与治蝗的差役均收到了赏赐,就连那些迷途知返的里长保长们也得到了口头上的嘉奖。

  刘刺史更是对柳冬赞不绝口,并遵守承诺兑现了那两贯铜钱的赏格。柳冬心下那个高兴啊,一万句轻飘飘的夸奖都没有两贯沉甸甸的铜钱实在啊。

  没见过铜钱的人,很难想象两贯铜钱有多重。柳冬自穿越到这个世来,很少有机会跟铜钱打交道,平时想起铜钱,也老是习惯性地将之跟后世具有同等购买力的纸币联系起来。两贯铜钱嘛,大概相当于现代三四千块,也就是三四十张百元人民币嘛。不重不重。

  孰料拿到手里后,柳冬可是大吃一惊。那么大一堆不说,还分外沉,一只手提一串都觉得挺趁手的,加起来怕不有十来斤吧。还是这个时候的钱好啊,分量十足,拎起来特别有成就感。柳冬这点小钱就有这么一堆,那些家财万贯的人家可怎么得了。一万贯铜钱,恐怕可以堆成一座山了吧。后世就没有这么幸福了,纸票子轻飘飘的不说,那些亿万富翁也不过如此吧,比尔•盖茨再阔,其大部分家当也不过就是一个虚拟的数字而已,里里外外透着一股小家子气啊。

  柳冬这么晃晃悠悠地离开大屋,走进自己家门,一想觉得不妥。自己家等于是不设防啊,随便一个小蟊贼就可以把自己含辛茹苦挣来的钱偷个精光。咱现在也是小有资产了,可得有点防范意识。

  于是柳冬又辛辛苦苦地把钱从村东头自己家里拎到村西头冯七婶家。还没进门,柳冬就献宝一样大喊:“秋娘,快出来看好东西。”

  秋娘应声跑了出来,后面缀着她的尾巴――大黄。见柳冬手里捧着这么多钱,秋娘惊呆了。良久才接过一串,抱着走进屋去。

  冯七婶这个时候一般都是不在家的。二人进得屋来,把钱堆在桌子上。秋娘从小到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围着桌子转了一个又一个圈,满脸兴奋的神色。大黄也跟着转悠。

  见秋娘这么开心,柳冬也很是高兴,突然灵机一动,对秋娘说:“秋娘,走,我们赶集去。”

  “好啊,好啊。”秋娘拍手而乐,旋即有点担心“那么远啊。”离冯家村最近的集市徐家段在五里开外,不过那不是个常设集市,每个月只有初五、十五、二十五三天才开的,现下却不是开市的时候。至于那个常设的集镇张家集,在官道旁边,离冯家村有十来里地呢。

  “没关系,现在天色还早,我们路上快点走,肯定可以在天黑之前赶回来的。”

  秋娘同意了,接着去院子里剁上午摘回来的嫩草。今天可能会回来晚一些,只好提前喂一下鸡了。

  柳冬却在屋里琢磨,该把钱放在什么地方。他试了试床地下,瓮缸里,灶膛里,均觉得不大妥当。冯七婶家里很是贫困,平时家里也没有什么铜钱积蓄,值钱一点的只有瓮缸里的一点杂粮,还时不时会空空如也,再加上附近村民比较纯朴,一般不会来偷这点东西。因此他们家的门锁都很不牢靠,力气大点的推几下就开了。以前倒没有关系,现在一下子多了这么多铜钱,就不大稳当了。

  柳冬考虑了很久,解开串铜钱的绳子,取出几十枚,然后叫过秋娘,把铜钱一起搬进地窖。这个地窖位置很隐秘,一般人不知道,应该还算保险。秋娘还推了块大石头压在窖门上。二人这才返回正屋,把留下来的铜钱装进褡裢,然后锁门出发了。

  秋娘的跟屁虫大黄也跟着出来了,二人想赶它回去看家,可它就是赖着不走。赶得急了,大黄干脆趴伏在地上,脑袋搁在一双前腿上,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二人。秋娘的心一下就软了,只好任由它跟着。

  秋娘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再加上心情舒畅,一路上蹦蹦跳跳的,还哼起了欢快的小调。跑得急了,血色涌上了脸颊,红扑扑地煞是可爱。柳冬看着那张青春活泼的小脸,心下很是欢喜,默默地祝福,但愿年年如今日,岁岁有今朝。

  走到半路,大黄就不肯走下去了,折返身扭头就走,任凭二人在后面呼喊。

  “秋娘,你说我们买什么东西好啊。”柳冬问道。

  “娘天天跟人家洗衣服,手的皮老是掉,得给她买一盒蚌油。还有,冬儿哥哥要念书,得买一些笔墨纸砚。要是,要是还有钱的话,可以买一块猪肉。”秋娘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数着。

  呵呵,这个小丫头,光替别人考虑了,却丝毫没想到自己。柳冬心下一阵感动。

  午后的阳光倾泻在秋娘瘦削的身上,幻出一道又一道光晕,如异花初胎。善良,让人如此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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