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说会为自己留门,果然,院门没有关。
想到父亲,敖小小便记起来如今已身无分文的自己。
没办法,只能让父亲失望了。
刚踏进院子走了两步,突然有道黑影猛地向她头顶飞了过来,敖小小下意识地啊了一声,急缩了下脖子,眼前呼啦一下飞过一样东西,又哐当一声,掉在了身侧,滚了几滚。
是她家平时用来舀水的铝勺。
“出什么事了?”杜星尘并没走远,听到敖小小的惊呼声,立时返转,冲进院子来。,
与杜星尘的问话同时响起的,是敖长胜的怒吼声。
“小贱货,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敖长胜的声音是从屋檐下传来的,敖小小这才看到,他打着赤膊站在屋檐下的水缸边,一件旧衬衫胡乱披在身上。
摇摇晃晃走过来,随着他的走近,夜风送来浓浓的呛人酒气。
“你死去哪里了?为什么刚回来!”月光下,都能看得清敖长胜喝得通红的脸与充满血丝的眼。
骂骂咧咧地走到近前,抬手便是一巴掌扇了过来。
敖小小下意识的抬手护脸,身子被人一拉一扯,连退两步才站定。再抬眼时,杜星尘已经挡在敖长胜与她之间。
敖长胜一巴掌打空,才发现自家闺女身边还站着个男人,眼一瞪:“这小畜牲是谁?穿得黑不溜秋的,站在那边悄没声的跟个鬼影子一样!”
敖小小脸臊得通红,又臊又尴尬,抱歉地对杜星尘:“对不起,我爸喝醉了,乱说话呢,您回去,我自己处理就好。”
家里这种糗事,她不愿意被外人看到。
“你可以吗?”杜星尘问。
“没事,他喝醉了就是喜欢骂人撒气,没其他的事。”
杜星尘没动,亦没说话。
“真的没事。”敖小小窘迫地拿手推他:“走吧。”
杜星尘深深看了敖小小一眼,后者脸上的窘迫让他不再坚持,点点头:“行吧,你自己当心。”
说完,转身欲走。
“站住,你是谁?为什么和我女儿在一起?”敖长胜踉跄着逼近杜星尘,许是因为觉得杜星尘头上的帽子挡了他的视线,突然手一抬,挥向杜星尘的头。
敖小小并没看清楚杜星尘如何动作,就只看到他手臂扬了一下,耳边只听到父亲怒吼着连退几步。他本来腿脚便不好,被杜星尘这么一推,根本站不稳,一下子跌坐在地。
敖小小骇然,赶忙冲了过去,俯身去扶父亲,边扶口中边责怪杜星尘:“我爸只是喝醉了,他不是故意的,你怎么可以推倒他呢!”
杜星尘眼中寒芒微闪,一语不发地退了出去。
敖小小话是一时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说出来便后悔了,但杜星尘转身离开得飞快,她手上又扶着父亲,只得叹口气,先顾眼前吧。
敖长胜赖在地上不起来,破口大骂:“贱人,我养你这么大,你带着野男人回来打我?”
“你这个忤逆货,早知道当年就让你淹死在清水河里!老子根本不捞你上来!死没良心的东西,养你花的钱,拿去喂猪,猪还能卖钱呢!”
敖小小紧抿着嘴,父亲经常喝醉了便这样骂她。
她问过母亲,母亲说父亲胡说八道,让她不要往心里去。
不过,有邻居讲,她并不是父母亲生的。不止是她,便是三个哥哥,也都不是。五个孩子里,只有四姐敖思雅是父母亲生的女儿。
到底是不是真的,敖小小不知道,只记得小时候邻家王婶子又讲起这个的时候,父亲去砸了她家的窗户,骂她长舌妇,挑拨离间,不得好死。
那时候的敖长胜是清醒的,而清醒时的敖长胜,胆小怕事,懦弱无能,若非真生气,不可能去找人论是非。
不过,家里向来最是偏爱敖思雅,从小到大,唯一没被打骂过的,也就只有敖思雅了。
她也有出息,一群孩子里,就她一个人考上了名牌大学。
三个哥哥都是初中便辍学了,学不进去,不如节约点学费。
敖小小从小成绩就很好,家里勉强供她到初中后,也是希望她工作,不上学了。
敖小小坚持自己打着零工,加上卓清轩也补贴她一些,才将高中上完。
高考她考上了T大新闻系。
T大新闻系,在新闻业内,还是很有名望的一所学校,只是,学校不在上城,位于帝都。
敖小小高中毕业的时候,父亲已经开始酗酒并且染上了赌瘾,欠下了一屁股的债。家里几乎没有一点经济来源,她如果去上学的话,学费之类的压力不说,家里也完全顾不过来。
所以,敖小小决定不上大学了。
倒不是家里不让她上,在五个孩子的学费问题上,父母并没有太大的偏心,因为他们即便想偏心,也没有偏心的能力。敖思雅上高中时,一样在外面打零工赚学费。
敖小小装作没听到父亲骂的话,手上加了把力去扶他。
结果,到底是力气小,拉到一半,手上脱力,父亲又重重地坐了下去。
这下子,敖长胜怒了。
手一挥,一个耳光结结实实地甩在了敖小小脸上。
这次距离太近,避都避不开。
再怎么废,敖长胜都是个男人,手重得很,敖小小被这一耳光扇得眼前金星直冒。
静了一会,才看清楚面前的地。
默然再次用了把力,将父亲从地上拖起来,冷声说:“进屋吧。”
敖长胜站起来,似乎浑然忘记了自己刚给了女儿一个巴掌,手一伸:“钱呢?”
“没有。”敖小小说着,转身便往房里走。
步子刚迈出去,便觉得头发一紧,敖长胜一把拽住她的头发,用力拖了回来,一只脚一脚踹到她的膝弯处。
敖小小猝不及防下,直接跪倒在地,双手抱着头,尖叫起来:“爸,你放开我。”
“放?我今天就打死你!”
敖长胜红了眼,喘着粗气,拼命拿脚去踢敖小小。
他一只手紧扯着敖小小的头发,吊着她头皮疼得要命,敖小小双手护着头,身体便护不住了
只能由着父亲一脚一脚地踢。
尖叫到后来,她嗓子都哑了,干脆闭了嘴,抱着头任由敖长胜将她像破布袋一般踢来踢去。
脚踢在肉上的闷闷声传入耳朵。
章节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