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一进门就见到苏寻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第一反应是对方受到欺负了。

但是当楚淮不自觉地走近时，才注意到苏寻眼底的狡黠。

而七皇子已经率先进入到秋月白里，强行打断了苏寻的演戏。

苏寻见到楚淮，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大家都在对七皇子行礼。

苏寻连忙躬身，但下一秒就被楚淮扶了起来。

七皇子当做没看见，对秋水生道：“早就有所耳闻秋月白的衣服闻名天下，如今看来……”

萧峥言卖了个关子，“不过如此。”

秋水生敢怒不敢言，“殿下说的是，草民不过是一介商人，担不得闻名天下的声誉。”

萧峥言指着飞鹤留仙裙道：“这条裙子价值三千两？”

秋水生平生最讨厌别人用价钱衡量他的裙子，他觉得那是在侮辱他，他才不是那等为了一点钱财，就蝇营狗苟，趋炎附势之辈。

秋水生背着手道：“在欣赏它的人眼里，自然价值千金；在不懂它的人眼里，自然一文不值。”

萧峥言冷笑道：“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说什么。你这玩意儿本皇子见得多了，真以为自己一身才华，怀才不遇吗？我听说你当初考尚衣局的时候，被宫家的人压得死死的，连入围都没有。出来后自己开了家裁缝店，若不是人家宫家的人阔气，你以为自己还能在平康坊混的下去？”

这件事情虽说不是人人都耳闻，但是在场的哪个不是官家的公子小姐，知道的自然比寻常百姓多得多。

池雨洛第一个惊呼道：“秋掌柜原来当年连入围选举都没进去吗？！”

秋水生转头狠狠地盯了一眼池雨洛，强行解释道：“当年宫家做了什么，他们自己心里清楚。若不是宫若水偷了我的手稿，她会成为尚衣局总管？！”

当年秋水生只是宫家的一个小裁缝，跟着宫家学艺。后来尚衣局纳新人，宫家推荐了宫若水和秋水生。但是初选之后，只有宫若水入围，秋水生出来后，与宫家断绝了关系，自立门派。而这其中的秘辛谁也不知道。

原来这其中有这么一段往事。

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讨论宫家的所作所为。

秋水生突如其来地产生了一阵快感，宫若水，就算你是尚衣局总管又如何？就算你接触的是达官贵人又如何？我才不会向你一样，为了一点点前途和名利，就趋炎附势，巴结宫里的贵人，丧失了做衣服的初心。

宫若水，这都是你们宫家欠我的！

楚淮走上前去，抱胸道：“你说宫尚宫抄了你的手稿？”

秋水生年过三十，却在楚淮面前撑不起气势，强装镇静道：“没错，当年她贿赂了管事，将我的手稿偷了出来，照着我的手稿画了一份一模一样的。”

楚淮问道：“你们二人手稿一样，为何管事没有当众揭露？”

“自然因为她是宫家的人，管事的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踢出候选名单。”

楚淮不解道：“可是，据我所知，当年尚衣局是钦点的宫若水进宫裁衣，为何到了你这里，是你们二人同时参加初选呢？”

有知情的人经过楚淮的提醒，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对啊，我记得当年宫尚宫经常被叫到宫里去，后来尚衣局纳新人的时候，初选名单里虽说有宫若水，但是却几乎是内定了的。何必抄袭呢？”

秋水生不甘心道：“胡说！她宫若水明明是个攀龙附凤之辈，她得到的一切都是宫家给她带来的！”

楚淮道：“你说你这件留仙裙是你的得意之作，几时设计出来的？”

秋水生一脸矜贵，“大盛三年冬月，于骊山别院。”

萧峥言听到笑了，“大盛三年？你可知道，元年皇后娘娘召宫若水进宫裁衣，宫若水设计出一套一模一样的飞鹤纹大衫霞帔，但是皇后娘娘因先皇后姓氏为贺，而叮嘱宫里三年不得出现鹤纹。你这飞鹤纹，绣在留仙裙上，不伦不类不说，到底是不是你自己的手稿，恐怕只有你自己清楚。”

“你胡说！”秋水生被人拆穿，火冒三丈。

其实这飞鹤纹确实不是秋水生自己的设计，他当年和宫若水在骊山一同学习，经常见到宫若水进宫，心生嫉妒。一次见到宫若水满脸沮丧地从宫里回来，还把手稿扔得到处都是。于是他便偷偷藏起那副手稿，改了改裙子的款式，献给老师看。

老师看了之后斥责了他抄袭宫若水，但宫若水说：“没事，这幅手稿就当作是师弟的作品好了。”

这般大度的模样，让他更是心烦。后来在进宫选举的时候，他见到宫若水直接内定，更是不满，于是再次将飞鹤纹留仙裙画了出来，心道：我倒要看看，你的这幅作品能不能入选。

后来落选后，秋水生更是认定，宫若水就是依靠宫家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而他不过宫家的垫脚石。

脱离宫家后，秋水生逐渐告诉自己，这飞鹤纹就是自己的设计，十几年来，已经在他脑子里根深蒂固了。甚至一度坚信，宫若水不过如此。

如今突然被人拆穿，真相被揭露出来，他断然不能接受。

“不！你说的都是假的！你肯定和宫若水是一伙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