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只是你身上一半的血而已，木木，不要怕，很快就好。」

他清冷的声音微微变调，似乎有点心疼。

可是他心疼什么呢？总不是为我。

「我会死的。」我不断地后退，苦苦的哀求却没有求得他一丝的怜悯。

「不会死，有我在。木木，过来。」

那是我听到的最残忍的一次「木木，过来。」

最终，他还是取走了我身上一半的血液，只是呵，他不会知道，他以为的一半，已经是我仅仅剩下的一半，而已。

我感受着身体渐渐失温，看着他素来凉薄无痕的眼眸逐渐从冷静破裂为慌乱、惊恐，看着这位世人敬仰，端方圣洁的神君触碰着我的双手不可置信地颤抖。

原来，你也会害怕啊。

1.

我生于世家大族。

听说出生时，天边七彩云霞处飞来耀眼的彩凤，久久盘旋在府上不可离去，直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传来，彩凤消失在府上，化为一道艳丽的光芒消失在产房上空。

不多时，又一声婴啼，我的妹妹阿阮也降世了。

修仙世家，最是讲求命理机缘。彩凤带来了先神的祝福，也带来了无尽的猜测。

我与妹妹，谁才是那个受到祝福之人，向来是大家话里最爱探讨的。

我甚至听闻，彩凤是先神女最亲近的灵宠，自先神女归虚，彩凤便一直在寻找她的转世。我与阿阮降生之时，彩凤飞来，便是找到了神女。

我并不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猜测。这些闲话，不过是人们酒足饭饱，打发时间罢了。

只是，随着我们渐渐长大，父亲有时候看着我们的眼里总是带着我看不懂的神色。

彼时我不明白。虽然母亲平日里偏疼爱体弱一些的阿阮，但总归我也是她的至亲女儿。父亲也应是对我们寄予了十足的希冀。

直到那日。

「夫君，验出来了吗？」

我在门侧听到母亲小心地问着父亲。

「木木灵力沉稳，将来修行必无可忧，可……」父亲叹了口气，「阿阮的测灵之水毫无波澜，怕是……」

「不！」母亲惊得站起身来，「不可能的！许是阿阮自出生之日起，便是体弱，过段时日……过段时日，便能测出了！」

「夫人，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修仙世家千百年来从无双生胎一同诞生，双胎一惯被视为不祥，如非当年那彩凤，咱们两个女儿都保不住！」

「那如果，阿阮真的没有灵力怎么办？」母亲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颤抖，我没有探头看去，便可以知道，想来此时向来清丽柔美的双眸定然带着泪水。

「如果那样，那也只能……弃了」

「那怎么可以？！」

那怎么可以？！

我惊得捂住了嘴才能不同母亲一起呼喊出来。阿阮是我的亲妹妹，我们自小一块长大，年幼时，她会甜甜地喊我阿姐，会在我额尖疼痛难忍时对我小心地亲呼说不疼。

弃了。便是……

我不敢想。

「夫君，」房中母亲似乎一把拉住父亲的长袖，带着抽泣，「如果……把木木……」

我没听见母亲后面的话，见不远转角处似乎突然撤走了淡黄色的裙角，我小心退出。

回到我与妹妹的园子，阿阮正独自坐在圆桌旁，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阿阮。」我唤了一声。

阿阮抬起头看着我，没有说话。

「怎么了？」我不习惯她这样沉寂的神色，开口问道。

「阿姐，今日我的测灵之水还是没有反应。」

我不由得想起父亲母亲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