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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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缅北是一个充斥着犯罪,诈骗,暴力,血腥的人间炼狱。

  在缅北,每个山头都有武装割据,这里的人无视法律和道德,犯罪无处不在,被绑架来的人被迫成为奶人,血奴,最后,摘掉器官,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而我,就在这样的人间地狱生活了整整两年。

  我是地质勘探专业的学生,研二那年,为了论文数据,我和男朋友赵向阳去缅甸边境实勘。

  三个月的实勘结束,最后一天,就在我们收拾仪器准备撤离时,边境对面就蹿出来一群人。

  我是被一阵凄惨的尖叫声惊醒的。

  睁开眼,四周一片阴暗,散发出阴寒的腐臭味。

  我惊恐的发现我竟然被关在一个笼子里。

  不只是我,四处都是这样的笼子,关在里面的,有男人也有女人。

  大多数人穿得破破烂烂,身上的衣服都沾着血,他们脖子上还套着铁圈,随着轻微的动作,脖子上的铁链哗啦哗啦作响,像被猎来的牲畜一样。

  还有几个和我一样,似乎是刚醒,惊恐的观察着四处。

  我看着她们,突然想到,我被关在这里,男朋友赵向阳是不是也在?

  我试着喊了两声他的名字,可回应我的只是一声声惨叫。

  那地方本来就空旷,随着阴冷的风吹进来,尖锐的惨叫声显得尤为阴森恐怖。

  就在我内心的恐惧逐渐被放大时,两个保安拿着电棍走了过来。

  “你,起来!”

  瘦保安打开铁笼的锁,用电棍指着我。

  我害怕极了,踉跄着起身。

  从铁笼走了出来之后,又陆陆续续出来了五个人。

  他们除了衣服有些脏乱之外,身上并没有伤,和我一样,都是新来的。

  两个保安把我们带到了一个房间,确切来说,是一个很小的教室。

  教室里没有黑板,只有一台破旧的电视,正播放着翡翠矿区的影片。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里是缅北的帕敢矿区,我们,包括刚才那些笼子里的人,都是矿区上挖翡翠的苦劳力。

  不,确切来说,他们是拿命在挖翡翠。

  影片是让我们这些新人学习如何快速找到有用的原石。

  播放结束后,负责人就立刻提问。

  但勘测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明白的?

  我们六个人,两男四女。

  第一个被叫起来的是一个平头的男人,被点到时,他还是懵的,当然回答不上来。

  他刚说完“不知道”,门口的保安就冲了进来,拿着电棍就往他身上怼。

  “啊——你们这群暴虐之徒——”

  ……

  “啊——我错了!放过我吧——我不敢了!救命!”

  从义正言辞到狼狈求饶,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我们剩下的几个人吓得锁在角落瑟瑟发抖时,其中一个女人似乎是受不了刺激,冲出来跪在负责人面前。

  “求求你,放我走吧,我家有钱,你们要多少钱都行!”她浑身颤抖着。

  然而,求饶换来的又是一阵毒打。

  负责人打累了才停手,拿鞭子指着我们警告,“来了这里,就要努力地帮老板找翡翠,再有别的心思,你们死得会很难看!”

  看着那女人身上一片片的红紫淤青,我们剩下的几个人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第二天,我们就被带去了矿上。

  那片矿区已经被挖出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坑,旷工正挥着锄头和锹往坚硬的石面上砸。

  太阳狠毒,但水是给那些保安和负责人准备的,挖矿工渴了就随便找个水洼。

  水洼边缘爬着很多恶心的虫子和蛆,他们一点都不介意,甚至还要争抢。

  下车后,有人给了我们一人一把锄头,告诉我们,每天的任务是至少一块能切割出料的原石。

  我也是第一次来真正的矿上,但凭我的专业,很快就找到了几块原石。

  我正准备报告,就听一声兴奋的尖叫传来。

  “绿,找到了绿色的!”

  然而,兴奋还没维持几秒,旁边几个男人就冲了上去,让那女人把找到的原石交出来。

  女人不给,几个男人上去撕扯着她,拿尖锐的碎石往她手上砸,瞬间,她的手上血肉模糊一片。

  保安对这种现象见怪不怪,拿着电棍在旁边来回走动,只当没看见。

  最后,女人的原石被抢了,头破血流的躺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我吓得一身冷汗,紧忙把找到的原石藏了起来。

  天黑之前,我们排队上交原石。

  矿上有专门给原石开窗的机器,几个负责人把每个人上交的原石都切开一个小口检验成色。

  有些人交的原石能出料,就被安排上车,有些人的原石切出来是废的,就被保安带去小黑屋,惨叫声很快传来。

  我们的任务是至少一块出料的原石,我拿出一块成色不错的,然后把剩下的藏在了兜里。

  我的原石开窗见到了绿,我松了一口气,转身往车上走。

  “站住!”

  这时,一个穿着军靴,身材妖娆的女人从后面走了过来。

  我听到负责人叫她杜萨,是缅甸本地人。

  “搜她的身!”杜萨冷冷开口。

  旁边两名保安立刻冲过来扒我的衣服。

  “你们干什么!”

  我惊恐的躲闪,却被人抓住头发猛地往后一扯,另外一个人拧住我的胳膊。

  我感觉头皮都快被扯开了,疼得我眼泪直往外冒。

  他们从我身上搜出了藏起来的三块原石,石头不大,可开窗却是绿。

  杜萨朝我走过来,她脸上带着笑,却猛地一脚踢在我的腹部。

  “敢偷藏,你活腻了!”

  我腹部瞬间一阵痉挛,疼得缩在地上打滚,冷汗不停地往外冒。

  还不等我缓一口气,电棍,鞭子,噼里啪啦的往我身上招呼。

  “啊——”

  我疼得撕心裂肺,疯狂的喊叫,浑身的肉好像都被撕开,然后再拧在一起。

  我躲不开,挡不住,我的尖叫声甚至比小黑屋里传出来的声音还要惨烈。

  痛苦——

  绝望——

  痛不欲生——

  到后来,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全身的肌肉痉挛,皮肉好像麻了一样……

  想到这里,我的肌肉还是忍不住一阵抽痛。

  太苦了,我都不敢回想。

  好在,我终于回来了。

  可,恶魔依旧在身边。

  因为我不是自己逃出来的,也不是被解救,而是被那里的老大吴登带回来的。

  而吴登之所以答应带我回来,是为了拿我在矿区实勘的数据。

  再次回到学校,我的心情是翻涌的。

  太多的情绪,复杂到只能用眼泪描述。

  而当我泪流满面的走在专业教室的走廊里,抬头看着荣誉墙上那些获奖论文时,愕然发现男朋友赵向阳的论文位列其中!

  那篇论文的数据,正是我们在缅北边境实勘时得到的!

  “思思?”

  看清楚是我,赵向阳手里的教材“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片刻后,热泪盈眶。

  “思思,你回来了!你是怎么回来的!”

  他顾不上捡地上的教材,快步走到我身边。

  我太激动了,抿着唇压下涌上来的苦涩,迎上前,“你呢?你是怎么回来的?我以为,我们被抓到了同一个地方,可我一直找不到你。”

  “我……我当时跑到了深林里,他们没追到我……我后来报警去找你了,可是已经晚了……思思,这两年,我没有一天放弃找你,可是,我找不到你!”

  赵向阳解释着,看到我消瘦的脸,心疼无比:“思思,你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过得怎么样……

  我看着他,苦涩从心口开始蔓延。

  我深吸一口气,视线却落在誉墙上的论文上,那口气一下子就滞住了。

  “你没有找到我,所以,就用我的数据发表了论文吗?”我的目光沉了下来,直直的盯着他。

  再次见到赵向阳,我是兴奋的,激动的,百感交集的,可我看到张贴在墙上的论文后,却又将我所有的情绪都击沉了。

  我不理解,不明白。

  我向来是个冷静的人,疑惑一旦冒出苗头,便会瞬间压过重逢的激动,理智再次归位。

  “不,不是的!”

  赵向阳有些慌乱,“那些数据毕竟是你用生命换来的,我只是不想你的优秀被埋没!”

  我想相信他,可这有些可笑。

  “我的优秀?可论文的署名是赵向阳,不是陆思思。”

  “思思,我……”

  赵向阳被噎住,情急之下,过来拉我的手。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躲开了。

  赵向阳看我退后一步的动作,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们之前常去的那家咖啡厅,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的。”

  我同意了。

  地勘论文中的数据一般是非公开的,尤其是我研究的矿区数据,更是保密文献。

  而现在,我想要拿到数据,就得从赵向阳这里突破,希望他对我的愧疚,能把原始数据给我。

  顺便说一句,当时我的数据是直接录入个人数据库的,保密性很强,但那时候我和赵向是同一个课题,所以,他会有我的数据。

  同样,也正是因为保密性,缅北那边登录不上,所以,吴登想要拿到数据,只能带我回来。

  赵向阳似乎想跟我怀念过往,特意选了之前我们常坐的位置,还点了一杯我以前喜欢的焦糖拿铁。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早就不喝咖啡了,尤其是那褐色的咖啡里夹着泡沫。

  这让我想起缅北的水牢,那里面夹杂了腐蚀性的药物,在人身上灼烧时,就是这种感觉。

  我忍着强烈的不适感,将咖啡推到一边。

  赵向阳楞了一下。

  “思思……”

  “不是要解释吗?你说吧。”我直接了当。

  他顿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思思,你跟我要数据,是不是想发表相关论文?”

  我愣住,这才意识到,他在忌惮我。

  不得不说,我当初实勘的数据的确很厉害,厉害到,赵向阳只凭借一个论文就被学校高薪留职,并做了教授的助教。

  赵向阳看着我的反应,小心谨慎的把一杯水推到我面前。

  “思思,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是我没能保护好你,当年……事发突然,我也没有办法,只能扔下仪器逃跑,还好那片树林我们提前勘测过,我逃进了一个被荒草遮盖的树洞里,这才躲了过去。”

  他一脸愧疚,继续说:“从树林出来后,我立刻报了警,我跟着警察找了你一个月,后来我妈生病住院,我实在没有办法才自己回来,思思,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放弃过找你!”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不自主的往右侧瞟了一眼。

  跟在吴登身边这些年,我习惯了察言观色,甚至,还研究了微表情心理学。

  一般人在说谎时,会不自主的摸鼻子,眼神飘忽,叙述时不受控制的往右侧看,等等……

  现在,很多的小细节就表现在赵明阳这张脸上。

  我的怀疑越来越浓烈。

  但,现在不是对质的时候,吴登只给了我一个星期的时间。

  我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我相信你是不得已,论文的事……”

  提及论文,赵向阳突然激动起来。

  “思思,我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你都会埋怨我用了你的数据,可你也知道,当初那组数据是我们一起实勘记录的,我也不算盗取吧!”

  我:“……”

  我并不是想追究论文的事,可看赵向阳这么激动,我似乎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我压着起伏的情绪,深吸一口气,伸手,“把我的数据盘还给我吧。”

  赵向阳楞了一下,伸手在眉心揉了揉,一脸为难,“思思,你知道的,我们的学术论文都要签保密协议,那些数据,我不能给你。”

  “那是我的数据!”我忍不了了。

  “思思,你别激动!这件事,我会去找教授帮我审批,到时候我会把你的数据盘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见我急了,赵向阳紧忙安抚我,伸手拉住我的手,关切问道:“思思,你现在住在哪里?和我同租的室友刚搬走了,要不,你来和我一起住吧!”

  这话听得我鼻子一酸。

  两年的人间地狱生活让我极度渴望温暖,可现在,我不敢接,毕竟,我身边还有一个恶魔。

  “不用了,我有住的地方。”

  我推开赵向阳的手,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也没有必要继续纠缠了。

  数据没有拿到。

  和赵向阳不欢而散后,我有些沮丧的回到住处。

  刚打开门,一只手便将我拽进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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